小山羊的故事

七一年上半年，师宣传队准备排练新戏京剧《奇袭白虎团》。由于当地没有剧团演出该剧，无法学习，驻地最近的城市是太原，那里的豫剧团在出演这个剧目，于是队里来了个“曲线救国”：先让队里的骨干去太原市豫剧团学习架构和动作，同时寻找京剧乐谱，待找到京剧总谱后，演员再练唱腔，乐队再练习，而后合成排练。说干就干，队里决定利用八月间的空闲时间到太原去学习。

大队人马外出，总得需要打前站联系勤杂事物的人，队里委派陈书记先到太原联系学习、住宿等事宜，由于我是当地人，于是荣幸地委派我陪同前往协助联络。我作为刚参军几个月的新兵蛋子，有此回家乡出差的殊荣，焉能不卖力气？还好，一切困难迎刃而解。回来交差后，队里把演员以及客串演员的乐队队员，还有物美、电工等人集中编队准备赴太原，剩下的人在副队长的带领下在家留守排，练小节目。我作为联系人之一自然是再随大部队奔太原。出发了，大家分乘两辆卡车直奔太原，队长在头车，车上基本是男女演员；陈书记押二车，车上基本上是乐队的和舞美、电工、后勤人员。一路笑语欢歌，行走顺畅。在路过原白晋路（三十年代阎锡山修缮的，现已废弃了）一处隧道口的时候，队长乘坐的头车突然刹车停住了，我们二车莫名其妙随之也停了下来，就只见头车的宋路军、王庆会等几个演员快步跑向隧道口，这时候，我们车上眼尖的也看到了目标，那里有只小羔羊。

原来隧道旁边儿有条羊肠小道，小羔羊顺着山路小道爬到隧道顶部，没路了，路又太窄，小羊羔前进不得，又不敢转身，不能后退，被困在哪里了，可怜的它在那里咩咩地只叫。队长眼力价好得很，居然在风驰电掣的行进中发现了它，于是停车，叫队员们下去把小羊救下来。宋路军、王庆会等全是一帮跟头油子，演出时，不管多大的舞台都敢接连不断地翻跟头，“飞檐走壁”根本不是问题，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山，相互扶持的到了小羔羊身边，小家伙大概也是累了，没有怎么挣扎，他们三传两递，身手敏捷地就把小羔羊抓下来了。救下来后，我们在原地等待，队长也派出人到处寻找它的主人，可就周围就是寻找不见人影。大约半个小时了还无人前来，队长说，不能等了，只好把它带走吧。头车有几个女演员害怕小羊。队长就让把它放在二车，嘱咐手风琴手张震宪，你们负责一路照管它吧。

我们高兴地领取了任务，小羔羊不大，大概被困的时间久了，累了，根本就没有反抗，很温顺地让我们抱着，我们拔了几把草，它居然吃开了，看样子是饿坏了。

车子到太原以后，队长犯愁了：白天要在剧团学习排练，晚上到坦克团住宿，小羊往哪里放，这就成了个问题。还是队长聪明，对我说，在太原期间，小羊就寄放在你家吧，麻烦你家人给照料一下。“这么光荣的任务”我只能答应。就这样，两辆车停在了我家的胡同口，我和张震宪牵着小羊到家中。父亲正好在家里，他诧异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他也没办法，只好叫我们把山羊牵到后院，栓在了枣树下。小羊不认生，我掰了几片菜叶喂它，它居然吃了起来。这就好办了，我对家里的阿姨说，每天喂它一些白菜棒子、菜叶子就行了。然后我们再随两辆车到坦克团安营扎寨。宣传队在豫剧团排练期间，我尽力表现，主要陪舞美复制、测量草图；配合道具组的人量道具尺寸，画制样图；陪同电工到相关的工厂里定做继电器等电器；到各处商店寻觅购买电器配件等等，甚至忙的连会见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有几天忙的回不了家。偶尔抽时间回家见看看父母，看看小羊。苐一次回家，父亲就说，快把你们的小羊牵走吧！它白天晚上的叫，成天叫，搞得四邻不安。（那时我们住在一排排的独门独院里，父亲刚“解放”不久。）大家说不定还以为咱们家养了羊要卖羊奶，走复辟资本主义的副业道路呢！后来再回去，妈妈说，小家伙叫倒是小事，还可以解释清楚。主要是它太能吃！咱们一家的才有多少菜帮子（那时候买菜需要票证）？菜叶子根本不够它吃。只好让你父亲的秘书带点他家的菜叶子来喂它。可是他家的菜帮子也是不够啊！没办法了，他就叫他的孩子下学以后拔点草带过来，后来孩子拔草也不够；还是他孩子把这当了一个事情，组织了另外几个小孩，每天下学后要到汾河坝堰上拔半面袋子的苜蓿草才够它吃。确实！我看小羊是长得挺快的，以前是小羊羔子，现在成了“小伙子”一样。排练了十多天，终于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去了，小山羊长成了“青年”山羊。

在车上，它已经不服管教了，只好拿绳子捆住它的腿，平放在车厢里。回去以后，还是把它栓根绳子放在在炊事班旁边儿的树上，继续饲养。每天还是继续喂它的菜帮子、菜叶子，我们每天过去看看它，有时间了拔些草喂喂它。又过了十几天，我随同几个人到晋南去找《奇袭白虎团的》乐谱，等回来以后再去看看小山羊，不见了！问炊事班的人，他们回答简单：吃了！我又去问张震宪怎么回事？他说，打了牙祭了！你们外出期间有个星期天，队长他们说改善生活吧，炊事班就把它宰杀了！我那天反正是一口肉也没有吃的…...唉，我想：这样最好，反正我也没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