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7日 14:52
“如果让我选做人，我更愿意做希腊人”许子东老师在最近一期的《锵锵三人行》，聊希腊问题的时候说到。他说，雅典古卫城除了博物馆精美绝伦，其他的建筑都破破烂烂。但每家每户都有大大的阳台，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坐下来，跟朋友喝杯饮料，说说笑笑，无忧无扰无烦恼。同感同感，如若身为希腊人，不放松地享受生活而是埋头拼命工作，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地中海的海水，湛蓝，内敛，深邃。天边的云，洁白，繁复，缠绵，不难让人想到初时岛上的希腊古人对于天神的各种幻想，各种天神故事的诞生。4天短暂的逗留，时时刻刻感受着这座被爱情海包围的岛屿，应即为那传说中的羽化登仙之境。
我去的正是时候，到达的第二天希腊全国公投，决定是否接受欧盟的第三次财政救济的方案以及附属条件。到达当天，因为提前下了公交车，到了伊拉克翁（克里特岛的最大城市）中心广场，天已昏黄，但四处车水马龙。街道的商铺坐满了“闲人”，广场上聚集了年轻人，成群结队，悠哉悠哉，好不自在。跟身边一个将近30的女孩儿打听公交的消息，热情大方，相谈愉快。她说明天银行都关门，为了公投，她当然也会去参加投票。神游到，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有过真正的一人一票的民主投票，人们当时也不外乎这样罢。虽然当下的财政问题，背后有俄罗斯，有北约等等的各种因素。然而最明晰的一条线，不过人之间的心心相惜。
等来公交车，搭乘了将近半个小时，下车后沿着海浪的声音，在黑夜里摸索着走了几分钟，到达预定的海滩上的旅店。进门一派灯火辉煌的景象，虽然已经是晚上10点，大厅的餐厅依然坐了人，有人在吃，有人在喝，有人在发呆，有人在讲话，有人刚来点餐。进门放了行李，下楼点了羊排，肚子是饿的。上菜以后瞬间扫了大半盘，饱足感袭来。只是厨房给的分量实在是高估我的实力，坚持吃完半盘就也等到肉凉了。餐厅12点才歇业，大家不紧不慢，吃一吃，喝一喝，说一说，笑一笑。回房间，洗完澡，关了灯，到阳台上翘着脚，吹着凉风，在朋友圈写道“坐在阳台上吹凉风。。。听海声。。。看月亮。。。看星星。。。听虫鸣。。。想心事。。。湿度刚好，温度也刚好”。现在想来，甚是贴切，一旁伴着月光，凝望着地里摇曳的棕榈树，迎着风浪，我似乎听到了东方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起床，下楼吃饭，大厅很安静，有老板忙碌和几个早起的客人的寥寥身影。早餐的选择不太多，无外乎西红柿，面包片，黄油，奶酪，火腿片，咖啡，不过也刚好凑够了素日的菜单。室外阳光已经开始耀眼，折射在一波波涌来的海浪上，湛蓝湛蓝。毫不犹豫的端起餐盘，踏向尚未有人落席的室外，坐享一个人的阳光，海浪，沙滩。刚发呆不一会儿，远处飞来一只小鸟，直接跳上桌子，步步逼近盘子里的面包。待我稍微挪动位子，居然也是有进无退。只好挥手“拜别”，悻悻归去，寻觅另一桌的好运气。
早餐罢，动身前往百公里外的小城，chania（仙妮亚），海港小镇，不大，主要街道皆被各式的商铺和餐厅占据。岛上旅游产业支撑经济发展的事实可见一斑。沿着主街道没走几步到了一个小教堂，内饰繁华奢侈，镶金嵌银，斜对面是当地的考古博物馆，封存了岛屿3000多年的历史印记。从古至今，经历各种人事变动，能保存完好留下来的，不过多也是些陪葬品。再走几步，便到了海边。远处灯塔环绕的围墙成了一圈，静静包裹住一滩海水，虽然偶也有波浪掀起，却也似舞台上的表演，经过了一番修饰，少了些狂野气。找了家视野绝佳的咖啡馆坐下，看人来人往，虽多为游客，也不见行色匆匆之像，多是闲庭漫步，偶尔逗留拍照，钱多钱少，哪里来去，有何相干。傍晚坐大巴沿着蔚蓝海岸线回到主城，3个小时的车程，伴随天光和一路盛开的夹竹桃，红白交相，我想，大师的油画里，无非如此景色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面包，回房间继续睡觉。直到晌午，起身前往市中。下车即看见克里特岛的主博物馆，进门处为一铺满白色沙石的小院落，有水有树，不乏情趣，博物馆建筑干净利索，素色的大理石蓝白相间，是希腊的一贯颜色。入馆后颇有正经大博物馆的样子，看看人少处，先上一楼从末尾看起。第一眼就让人兴奋，展品是克诺索斯王宫遗址的壁画。三千多年前，植物的染色技术，线条的处理，石料的凹凸错落，俨然有序。成图形象饱满，圆润，生动，可见人类文明其一的源泉－米诺斯文明，却有其实。按序排列的陶土罐，石牌，泥板，纪录着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文字，将上千年的故事娓娓道来。人类大致如是，延续传承着生命。虽然不同于中华千年前的长亭水袖、小桥流水，也有置身穿越的心灵触感，温润稠密，如暖洋包裹一般真切。
博物馆出来，已经6点左右，随处散步间，找了一家谷歌地图上评分很高的餐厅。高墙之中，别有洞天。木架木桌木椅，鲜花野草，别有风味。招待生热情亲切，略带羞涩地瞄着这位东方来客，仔细介绍源自本岛的食材、菜式。期间，远处飘来悠悠松香，倍感亲切，附和着高墙上音响里的悠扬歌声，残阳投射在院内折射到木桌上的光影，当下能做的，只有狠狠享受这片安宁。饭毕，摇着摇着到了步行街，下坡，走到海堤边，一艘艘泊船歇帆静息。海堤两边的海天，一边是浪，是金灿，一边是涟漪，是紫橙蓝粉的水乳交融。空中偶有飞机呼啸而过，身边穿过的是迎着夕阳余晖散步的，嗑瓜子的，慢跑的人。也有坐下来的人，有的在等待垂钓的鱼儿上钩，有的歇脚在海堤的围墙上，看着远方，钓鱼人不知道究竟是在等鱼上钩，还是等着被鱼钩，乐哉乐哉。
最后一天的早上起了个早，也未能看见日出。百米的海岸上冲了许多石头上来，形状、大小、颜色各异。脱了鞋左手提着，一深一浅在沙子上落下脚印，饶有趣味地精心挑选着石子儿。虽然为时尚早，也已经有人下海试水了。在克里特岛的三个晚上就这样结束，没有转瞬即逝的迫切焦虑，也不似岁岁年年的悠远绵长，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和体会，没有过多的感慨，抑或担忧，生活回归其本身。小鸟再次前来时，我给它扔了一块面包屑。
看时间差不多，上楼收拾行李，到前台结账。在夹竹桃树边的公交车站等来了去机场的大巴。沿路穿过城市郊区，中心，边缘，不经想到，会不会破产，能不能挣大钱，有何所谓，对于本地人来说，那些都是外来人的外来词汇，相比当地的生活，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格格不入。几千年前的时光荏苒，人们这样过来了，几千年以后，也理应如是罢。
希腊归来，脑中浮现爱情海航空的美空乘，跟朋友说起，克里特的女性，个个轮廓鲜明，眼光深邃，长发飘逸，带几分灵气，恍若神女，有德国女人的独立坚强，也有法国女人的高雅妩媚；男性俊秀温柔，让人心生暖意，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灵感，如何又不是由此而来？
地中海的美，如饮陈年佳酿，甘醇浓郁，随着海浪，一波一波，拍打在人心上，有高潮迭起，也有低潮回落。但更古不变的，是草长虫鸣、日升月落的，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