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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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生来到

记得那年秋,新华中学来了一名很是甜美可爱的新生,她看起来有些腼腆。作新生介绍的时候,她低下头看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演说稿,用非常沉闷的声音说道:“大家好,我叫安然,很高兴能成为大家的新同学......”就在这天安然成为了新华中学高二五班的新同学。

作为新同学,要么迅速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要么慢热点,从了解同桌开始。安然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她只是每天默默的来学校,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上课下课放学。每次放学回家,来接她的总是一个中年男人,而且风雨无阻。这个男人没有过多的话语,看到安然也从来没有露出过笑脸,总是一脸的茫然。

作为安然的同学,这个安静女孩的神秘,以及她的行为,似乎勾起了我对她探索。我渴望更多的探索到这个女生的生活以及她的心理。一切并不尽人意,我的试探总是徒劳的。那时候,我们都坐在后排,正好我坐她的斜后方,为了更好的更好的观察她,我总是在上课偷偷的斜视他几下。慢慢的在不自觉之中,我发现好像已经喜欢上这个女生了,这种感觉很奇妙总是希望了解她,了解她的各方面。可是,她知道吗?我总想去试探这一点。

记得有一次,我找她借笔记。我用阴阳怪气的京戏腔问道:“才女安然,老夫笔记不全,可否将汝之笔记借我看一看,待老夫看完,必有重谢。”我的阴阳顿挫把旁边的几个女同学哄得大笑起来,她们都说我是勺货,脑子不正常。我本以为安然也会笑,可她并没有,只是侧着身子把笔记本递给了我。那个动作,让我着实有些不舒服。可是,我还是接过了本子。

她的字迹是那么清秀,丝毫不拖泥带水,行笔间没有不干脆,每个字的间距均匀,总体看来赏心悦目。人们说字如其人,我但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现实永远是骨感且透骨的,它不会顾忌任何人的感受。不久的后来,我接二连三的收到她的传闻。有说她坏脑子的、有说她行为怪异的、有说她品行不端正的......总之,全部都是恶语。听完这些,我也有点像秧了心的白菜。

我不知道留言是从谁口中传出,心里也有些着急,我看到的这个女生不是挺好的吗?她丝毫没有惹到谁,也没有触及或者伤害到某些人,缘何会这样?人们又为什么要伤害她?这让我困惑,而且我极力的想揪出那个散播谣言的家伙,并将她的丑行公之于众。我却终于没有如愿所偿。慢慢的一些事情也确实证明他们说的有些道理。

(2)莫名其妙的哭泣

秋高气爽,学校操场会时不时的刮上阵阵清凉的风。这样的天气,对于我们这样的“吊车尾”本是最好的补觉时间,比起夏天的炎热、冬天的冰冷。春天呢?已然被春节家长们洗了脑,要好好学习。没办法只能秋天补觉,我试想着一年四季没完没了的学习、补习,也是时候休息一会儿了,我断定没有什么道理比补觉来的更安稳、更爽利。我趴倒在桌子上面,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教室里响起了,雷动般的掌声。我鼓起我最大的勇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抬起了我沉重的脑袋,瞄了一眼。不一会儿,我像是狗儿见了主人般欢快,我们风趣的历史老师来了,听历史、玩体育是我在学校最喜欢的两件事情,没有什么比这来的更加兴奋了。

我兴致勃勃的听起了历史故事,老师讲的十分有趣,古里古怪的说书人的语气,带动着全班人的节奏。全班人都被哄得笑声连连。只有我被安然截然不同的情形吸引了。她是那么的文静,外表又是那么好看,我真想飞进她的内心里去看看他的心灵。看是不是像他们所讲的那样。我的思绪顿时飞开了。想想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她有些不近人情,甚至觉得她有些闭塞。她从不与人主动攀谈,总是被动接受别人的一切。我对她算是呵护得了。可是她并不领情似的。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位置,连同学也不是,心里有些责怪她......

这时,历史老师用非常诙谐幽默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吗?日军在侵犯中国领土的时候,可是有个“三失”将军......”故事刚刚讲了一半。感觉安然似乎有些不对劲,看着满教室哈哈大笑的同学们,便起身,捂着脸冲出了教室。大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用非常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我清楚同学们的想法,大家肯定是以为我惹到了她,往日我离她走的最近。我的同桌极力为我辩驳,我示意他不要帮我。我完全清楚老师的手段:操场一直跑,跑到下课。我也是极力想去跑一跑,可能是安然也在操场上吧。这个苦命的女生,蹲在操场的一个树荫下,哭的撕心裂肺。我跑在操场上,好几次路过想去安慰她,叫她别哭泣,最终都以缺乏勇气而没去。在同学们看来,他哭的那么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怪诞。我怀疑真如同学谈到的那样,她是脑子坏掉了。

那天,我做了人生中最大的思考,为什么她会哭?我用尽了我最大的脑洞去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是不是他的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她才会哭;又或者是不是因为学业太重,才情绪失控;又或者他没考好,怕家人责备;我甚至脑洞大开,想着他的家人有死在那场抗日战争中......总之,那天我把我囤积起来的所有脑细胞都用完了,始终没有得到正确结果。我平时自认为聪明绝顶,那天我却折服了。最后我猜测这一切与老师讲的有关,至于是什么让她几乎奔溃似的跑出教室痛哭,我确实当时没有想到。我更没有想到他的玻璃心会害了她。

就此,老师找过她谈过话,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后。我免于请家长,而她却被叫了家长。

(3)她有些让人讨厌

在我们新华中学,有一个优良的传统。就是对我们这样“天资卓越”的学生进行“再教育”,那就是放学后的补习。可是,我从未被这种传统看做成一种殊荣,觉得就是一种累赘。

记得那天夕阳西下,操场上低年级的学生都在玩耍,我又被喊来再教育了。我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抱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迷茫的望着远处的操场。树叶遮挡住了我的视线。光阴斑驳间,我妄想着等会结束后我的活动,该是多么精彩,我一定要投中三十个篮再回家。尽管我不喜欢老师这样对待我,可是我没有办法选择。必定我是这班里最差劲的学生。白天上课只知道睡大觉,下午放学来继续补习,也是我咎由自取吧。

我的思绪已经隐约的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十分自由,是我们学生喜欢的净土,我想的有些投入。隐约间我听到办公室内老师传来的声音,那声音有些严厉:“你们家安然,状态十分差,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看一下学校的心理医生,不然会影响到其他的学生,这样下去全班都会被她拖累,已经有几个同学反应说她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都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一个中年男人用十分沉重的声音说道:“我们家安然,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很开朗的,和同学处理关系也挺好,只是可以不去看学校的心理医生吗?必定她还只是个孩子,我们在想想其他办法。”

我听着声音有些哽咽,又好像有一点祈求的意思在里面。我当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会那么果断和冷漠的说道:“那我们也没办法了。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听不听是你们家的事情。”在他们的坚持下,安然的父母始终没有准她去看心理医生。当时我的感觉是安然有心理问题,而且非常严重,需要看心理医生。我想的有些着急,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专注的听着他们的交谈。

多年后,当我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似乎觉得老师的心有些狠了,而她的父母更有些麻木。想起这一切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毕竟,我是经历这事情的旁观者,而我们大家却因为无知、浅显、无力而埋葬了一个人。这些年,我深深自责,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记得有一次,上生理课,讲到人体构造的时候。安然又哭着跑出了教室,下课了听到上完厕所的女同学说有人在厕所里面嚎啕大哭,说好像是安然。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理解她。我似乎有些不太喜欢她了。为什么会有这么矫情的女生,全然就是一颗玻璃心。对,我确定她是一颗玻璃心。不能说不能碰,一碰就碎的那种。我厌恶这种人了,当想想他初次见面的好。我对她不厌恶不喜欢,算是没有感觉了吧,我开始疏远她,我清楚她也不会知道,我开始不喜欢她了吧,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

                       

(4)安然之死

直到次年的春天,我们班又来了一名新同学,开学第一天,她来做了自我介绍,她叫吕莹,看起来很阳光。我清楚的看到,当时安然的神情有些紧张,她低埋着头,手握住中性笔,像是要把捏断似的。我能感觉到,她很痛苦。这种痛苦应该更多地源于一种恐惧。我清楚这种恐惧与吕莹有关,可是几乎没有理由去问。

从吕莹来的第二天,我就再没有看见过安然了。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当时有个疑惑,她会不会不再来了?这种感受随后越来越强烈,它像是一个石头压住了我的心,我始终抬不起它。

终于有一天,那个经常接送安然的男人来了。我似乎在办公室见过他那半边脸颊,他是来给安然收衣物还有书本的。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用非常凶狠的目光盯着我们,好像要把我们杀死似的。面对这些事情,我一头雾水。我的好奇心迫使我去了解真相,可我到哪里去找寻这真相,我有些茫然。

这天下午我去办公室接受再教育,无意间听到有两个老师交头接耳的说道:“哪个班最近不太平,听说有个女生在家里自杀了。家长差点要弄死班主任。”我自己想了想前几天班主任嘴角确实带有一些淤青,当时我还以为老师被家暴了,我们几个同学还谈论的兴致勃勃。

想到这里,我的心凉了半截,我想安然可能不在了。接着铺天盖地的传闻都来了,说安然以前被侵犯过;还有说她连官司都打输了;所以安然是荡妇,勾引了别人......

我知道这不像是班上某些人的论调,因为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些恶心的谣言;我想肯定是新人在嚼舌根子。我不自觉的锁定在了吕莹身上,我总觉得她有我想要的答案。就在那天,我找到了吕莹,问了关于安然的事情。

她也爽快的告诉了安然的过去,说她和安然是临班同学。事后我才明白,这个女生该是有多么可怜。

那一年安然被侵犯了,安然的父母受到很多地方的压力,社会的舆论通过曝光被告罪行,来给相关方制造压力,被告被判了刑,本来一切都可以随着时间消散。突然有一天,被告的母亲跑到学校,扇了安然一个耳光,说是安然勾引了他的儿子,说她不干净。从此学校的人开始像沸了锅似的,疯传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了?当安然从他们身边经过是总会听到不好的字眼。要不就是:“你勾引我呀”“你敢侵犯我就弄死你”......

我不敢想象,当时那些人为何要这样说,或许是无意,或许带有嘲笑,也许带有议论。我不敢深入去想象他们的心意。就这样一天一天安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她的性格变了,不再那么自信。多年后当我在社会上面临着别人同等嘲笑的时刻,我才了解到这种被嘲笑的痛苦,或许我所面临的只是不被认可,而她的痛苦,比蔑视尊严更加变本加厉。

回想她上历史课跑出教室的时候,我才明白,历史老师的“侵犯”二字对她的沉重打击,也清楚同学们哈哈大笑给她带来的灾难,或许那时的她精神已经崩溃了。

当她见到吕莹的时候,她内心该是有多么绝望,她知道自己的事情肯定又会被传的沸沸扬扬,而她刚刚适应的新环境,也许又要被人恶意相向。我没有见到她死亡的场景。想象迫使我去回忆:那天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外面车水马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喧嚣声时隐时现,她坐在阳台之上,回忆起人生的美好,她不禁露出了谜一样的微笑,接着便跃身跳了下去,地面上一片红色的血迹,人们急匆匆的展开了施救,可是无济于事;天空中顿时雷声阵阵,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人群被散了,好像不允许人们去碰她,她的血迹被冲干了,只留下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遗体和一个已经解脱的灵魂。

一个人的死,这责任多么大。我始终想不明白她会走上这条路。凶手是谁,至今我也不清楚。

微信:1004743361 熊维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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