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如草芥却款待天下的妓女——扶桑

扶桑——卑贱如草芥却款待天下的妓女

这竟还是个华侨的故事。

她在一百多年前,被这样一句话骗到了旧金山:不出洋你见不到老公,就生不了崽,老了谁娶媳妇给你煮菜,捶衣?

远渡重洋。挣扎,抑郁,疾病,死了大半的姐妹,她却白白胖胖,没掉斤秤,倒叫来接货的三叔公误以为她吃了半扇人肉。全仗她的迟钝,或顽强?

论斤卖价。离了家乡,她一个女子在这淘金者的热土,没脑子,没力气,三分姿色七分神秘,合该只能做个出卖肉体的妓女。

不止如此。二十岁的她已经太老,同行的女子,十八脱发,十九落齿,二十已经两眼混沌,谁得点“风骚病”,简单的用烧红的铁钎来治,还有十三四岁的前辈这样教她:扶桑,你要叫啊,否则怎会有人花钱来消遣你?

但尽管如此,她仍等来了她的第一位客人——一个十二岁的小白鬼,克里斯。甚至为了来看扶桑,满含真挚的穿越一整座城的无耻与丑恶。丑闻么?根在欲望;孽缘么,更像爱情。

现在我们讲到爱情时,都做了个对方看不见的鬼脸,没做么?那勇敢点去审视一下爱情里,有哪些真实的考量。但克里斯对扶桑,却有着终生难以忘记的情愫。那是他十二岁时,第一次触碰到的异性肉体,倾斜而下的乌黑秀发,横陈床笫的金黄酮体,让他感受到了如水的温柔和来自东方的端丽。

什么爱情,高级的肉欲罢了,复杂而简单。

多年后的相遇,克里斯反复问扶桑,可曾还记得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时的那种失落,像极了真实的爱情啊,真的爱情不就是那种不求回报,或者仅仅希望对方能知道自己就很满足了啊。他有无数可以选择的肉体,但他却独爱于此,以至于数十年后,他已经是体面荣誉的学者,却仍肯克服种族偏见为不幸的中国妓女辩护。扶桑,美丽而放荡,温柔却麻木,善良宽厚却蠢笨迟钝。克里斯的爱真实啊,真实的爱就是包容和戴着美瞳看缺点啊,真实的爱就是这么的不美好呀,就像真实的青春不是《奋斗》而是《请回答,1988》呀,如果说克里斯那不是爱,除非说服我,他是变态。

活在那个时代,那样的环境中,人名如草芥,飘摇而卑贱。要么残忍强悍的像大勇,凶兽一般,杀戮成性,奋力撕咬生活;又狡诈卑鄙,在阴暗处投射凶光。我倒还挺喜欢大勇这样的角色,他是一个矛盾体,一身的武艺,亮起腰间飞镖能让白人胆寒,是个好男儿;他暴虐凶残,身负无数人命,是个杀人恶魔;他机警狡诈,每次犯下案子总能安全脱身,遁于无形;他内心挣扎,心心念的也是故土与守望他的妻。咦?倒有几分《天龙八部》中萧远山的气质。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大勇这样的机警、机遇、与天赋,所以,人,还是活的如同灵活些的骨肉,别有什么追求和期盼;又或者,活的像低级点的生灵,仅凭一些应激与本能。

扶桑正是如此,她总是节奏很慢,就像一只乌龟,从不关心什么,无声无息。得了肺痨,一样默不作声的接客,光着身子被扯着头发拖出房间,她也不吭声;一下午的光景,被十几个人享用,那咯吱作响的竹床已经成了她肉体的延伸,她也没有抱怨,逆来顺受,不死不休。要什么生活,活着她已经知足。所以她得以长寿,其实也并未长寿。但相比五个月的“雏妓”,十三四岁的“徐娘”,二十几岁风烛残年的“残花”,她已经幸运极了。以至最后她得以像贫瘠土壤中挣脱出的鲜花,竟还赢得了倾慕和欣赏。

看到此,我竟有了些怀疑,她是真的蠢笨?她不将理想追求挂在嘴边,深知自己的处境,尽管随时降临不幸,但总能坦然面对,她没有过分靠近克里斯,她该是知道这样的世道,爱情不足以维系两人的关系;她接受大勇对她玩物般的虐待,她能受着,直到大勇为她而死。

就是这般务实卖力的活着。

从未感叹自己身世之畸零,自觉自愿的接受远渡重洋外的妓女——这边缘之外的边缘的角色,竟意外的有机会回到中国。

多少有些感慨,人只有看清自己,才好得偿所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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