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是六、七十年代农村一个受人羡慕和敬重的特殊职业,就是背着保健箱、拿着听诊器、体温计、甚或用中草药、祖传秘方给当地百姓看病,抡起锄头种地,靠挣工分过日子的农民。
——题记
赤脚医生大多是参加县级以上开办的卫生学校,经过几个月的专业培训,成为农村医疗战线上的实用人才;有的是中医世家传承的老中医;有的是“背馍”拜师学艺成才;也有在部队从医退伍回乡……他们常年累月担负起为百姓看病的责任和义务,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救星”!
记忆中,当时农村医疗卫生状况比较落后,常用的西药主要有青霉素、链霉素、庆大霉素、柴胡注射液;西药饮片有土霉素、退烧片、安乃近、克感敏、阿司匹林等。那时没有打吊针之说,赤脚医生尽可能用一些简单的办法治疗一些常见病。当时有几句顺口溜云:“感冒发烧,阿司匹林三包,多喝开水,少吃辣椒。”
侠斌哥就是我村有名的赤脚医生。六十年代大约30来岁,留着小平头,白净的圆型脸庞,中等个儿,一身粗布衣清洗穿戴得干干净净,因从事的职业养成了“脚下生风”的习惯;他为人随和,没有架子,整天乐呵呵,虽处在困难时期,却与“愁”无缘。
侠斌哥自小跟着舅父学医,学成后被招聘到甘肃省陇南市武都区洛塘医院工作,因特殊原因而回乡。在村里担任赤脚医生20多年,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几乎没睡过安稳觉。全村千余口人,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伤风感冒?半夜三更总有人敲门,他赶紧应答:“你头里走,马上就来咧!”于是,提上“马灯”快步赶到病人家里,动作麻利地查体温、诊断、煮针、配药,打针。有时,安家的病人还没处理完,白家的媳妇就焦急地找上门来,诉说儿子发烧抽风口吐白沫……往往一个晚上跑几家,等处理完病人,东边就露出了鱼肚白。
多年来,侠斌哥不知疲惫、不分昼夜地奔走在村里的各个角落,各家各户都留下他辛勤的足迹。无论酷暑还是寒冬,都阻挡不了他为乡亲祛除病痛的仁心,总能将病人的痛苦降到最低,给乡亲带来无限的幸福。他不仅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还能编能写,能唱能跳,能当接生婆,能执刀做厨,是村民心目中的全欢把式。业余时间,他把国家的大政方针、村里的好人好事、所见所闻,编成快板顺口溜,利用给病人治病间隙表演一段,逗得病人开怀大笑,病情和痛苦都减轻了一大半。若遇到谁家子女定亲、娃娃“过滿月”、老人过寿,他必定提早来到主家执刀下厨,拌炸蒸煮,配制可口的饭菜,亲朋好友吃得满意,赞不绝口。
村里还有一位赤脚医生,他在自家兄弟中排行第三,大伙习惯地叫他“老三”,我管他叫“三伯”。他有一句名言:“医者没有仁心,趁早弃医务农”。三伯身材矮小,不善言谈,脾性倔犟,一双浓黑的眉毛下,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但他处事干炼,善于总结研究,曾是某野战军医院的外科医生,有着十分丰富的野战外科抢救经验。回到家乡后,不遗余力为乡亲服务。农民干农活免不了磕磕碰碰,谁若有个碰伤、扭伤、擦伤等外伤,他随叫随到,及时清理创伤,消毒消炎,药到病除。处理一般外伤不仅得心应手,而且还有高超之处:在我七、八岁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头上长了许多“黄水痂痂”,又痒又疼,黄水外渗。父亲登门求三伯治疗,他二活没说,背着“家伙”来到家里详细查看,然后让我坐在门墩上,用消过毒的剪刀在头上“咔嚓咔嚓”一阵“修剪”。在一旁的父母亲心疼得泪流滿面,不由自主背过身去,不忍看到这种治疗方法。三伯处理完黄痂,用自制的黑药膏抹在头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惊讶地说道:“这小子真硬气,用剪刀处理黄痂,一般大人都受不了,这么小的娃娃硬是一声不吭,我给起个小名,就叫‘钢蛋子’吧!”至今,村里的长辈一直称呼我的“雅号”。
三伯的医术确实高超,处理过的外伤,头发没受任何影响,照样浓密如初。时隔多年我多次感叹:民间有高手!赤脚医生也有高手!!
邻村党定村有个党医生。自小在朝邑熬相公,在师傅开的中药铺抓药,天长日久便对中医的“汤头歌诀”倒背如流,对中药材的药性归经了如指掌,在对脾胃病及疑难杂症的医治上有独道之处。本事学成回到家乡后,义务为乡亲治病。他白天在地里忙活,每天晚饭后,在家里等候他看病的人很多。他回到家总是快速拍拍身上的尘土,随便洗把脸,囫囵吃上几口,认真细致地为大伙把脉看病,开据药方,解除病痛。他经常应邀骑着自行车出村看病,有许多次在返回的路上自行车跑气或爆胎,只好黑灯瞎火推着车子赶回家。有一次,老天突然变脸,霎时下起大雨,等回到家已淋成“落汤鸡”。但他从来不恼不怒,觉得为乡亲服务,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有一年盛夏,我患上了皮下腮腺炎,腮部肿过人中部位,病情比较危重。党医生详细查看后,让我父亲在村小卖部买两毛钱的“昆布”(海带),让我嚼咬吃下,再将花椒树下的土和成泥状,涂在患处,一天三到五次。真是神奇,此法当天见效,三天肿疼消除。党医生用土办法仅花两毛钱治好了我的病。父亲常常念叨:“党医生是他见过的神医。”
党医生五十年如一日,用毕生的心血义务为乡亲治病,不图名,不唯利,在七里八村落下个名医、好人的口碑。
在我熟知的众多农村赤脚医生中,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医者仁心,医德高尚;不求报酬,乐于奉献!他们的大恩大德永远铭记在乡亲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