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想买两只仓鼠,老板说,买米熊吧,脂肪比较厚。于是买了两只,一只公的,一只母的,据儿子的意思,想让它们生生不息。
第二晚,逃走了,两只。都被抓了回来。然后又逃走了。只抓回来一只。老公一直抱怨,没有条件养啊你非要买,整夜都没有睡好觉。对我各种灵魂的拷问。
第三晚,出逃的那只在我边上的婴儿床窸窸窣窣地动,离我最近的时候,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可我,不敢抓,以后也不想说自己胆小如鼠了。只好去叫婆婆,她可是全家唯一敢抓鼠的人。
没抓到。折腾得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夜里婆婆听到逃犯吃鼠粮的声音,叫醒了老公,两个人,还是没有抓到。
婆婆把它堵到了电视柜后面,用东西封了来路和去路。
第四天,我们把各个角落,家具的下面,可能的藏匿点,都一一清理打扫了个遍。没有看到那只熊的足迹。
奇怪,它怎么那么能藏。我们去问老板,老板说,这家伙,晚上活动,务必等所有人都安静,光了灯,或者留个小灯,在它的窝旁边,放些吃的,等它出来吃食,再抓住它。
于是,这一晚,我们散了步,洗了澡,大声地商量了对策,然后各自睡觉。等孩子们睡着,四周变得安静,老鼠开始现出它的行踪。我在黑暗中,悄悄地听着它时隐时现的脚步声。我看着它,从我床下穿出来。可惜,我不是猫……
喵……可恶……
只能叫江先生……可是,这位面慈心善的先生也是不敢抓的,另外,他听力没有我灵敏,还一沾枕头就睡……
我的幻想彻底破灭。
我说,你,能不能在客厅的暗处坐着,就着那小小的灯光,等它吃东西时,就去抓它?
那怎么行。这位先生说。我先睡,等你听到声音,把门堵死,叫我,在客厅,就能抓着它了。
我抓狂。在黑暗中,因为警觉,恐惧也被放大,想起研究生时代主机箱上的放纸巾的抽屉里发现流统(流行病与统计)实验室出逃的老鼠做窝的往事,初中住校时老鼠从我枕边穿过的往事。原来我是怕老鼠的呀。还恶心过它好多年,什么精灵鼠小弟之类的动画片都没法看,最近怎么全忘了呢。
往事一幕幕的同时,想象力也丰富了起来,任何地方,都是有可能藏着老鼠的呀,况且,它身体那么小,那么灵活,感官那么敏锐,在夜里,在我的家里,就这么到处啃咬,到处做窝,到处逃窜,到处拉屎,到处逍遥,而我们两个庞大又笨拙的人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一会儿,真是恨不得所有的家具都长了脚,或者家徒四壁,才能安心。
特别想念会抓老鼠的婆婆,可她老人家回去过年了。诶。
老公帮我点了小夜灯,估计老鼠不敢造次,到床上来。又是一夜。
第五天,我大开着门,开了阳台的纱窗,企盼老鼠能实相地自己去寻找自由。傍晚,我们看了舒克和贝塔。复习了鼠性,我知道,我的梦想破灭了。它是老鼠,它该是赖着我家了。
我猜,出逃的是公的,它老婆还在笼子里,哦,别墅里住着呢。要逃就逃吧,原本是当成宠物买的,就它那么小的脑子,我们还想把它驯服,太可笑了。养着吃好喝好的,既然决意逃走,就是敌人了。不能活捉,也没有什么先进的高科技的武器可以对付。只能,要么,饿死,要么老鼠药老鼠夹伺候……总之,先随它去了。
这么想着,睡了好觉。儿子不听劝,在客厅放了满满的鼠粮。并且百度:如何引诱逃走的米熊。
第六晚,我说服了儿子,把米熊的窝整个端到了阳台,在窝的旁边,放了鼠粮,和小鼠的小小的容身之所。它按时去吃了,又藏回了自己的角落。
如今,它还藏匿在某个未知的角落。也许某一天,它刚好在阳台,会被我锁在门外,十来度的天气,配上它厚厚的脂肪,过冬没有一点问题。和它老婆再次同居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这么疯狂而又不负责任的宠物鼠基因,没有充分的理由传递下去。
不管怎样,这一次不作不死的举动,让我彻底明白了,我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带毛的宠物,好看的绘本和故事,都是骗人的。这些天胡思乱想死的脑细胞,是乱买宠物缴的智商税。
那只鼠的去留,就看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