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美食—热干面篇

在我近三十年的生命里,只闻到过两次那种味道。


两次相隔二十年左右,但当我再闻到那种味道时,瞬间就找到了埋藏在记忆深处里与之对应的那段旧时光。


我无比清晰的明白,这就是二十年前的那种味道。


因为它那独特刺鼻的香辣味一经我的鼻孔,立即如闪电般刺激到我的大脑神经,打开了我因鼻炎而有些浑噩的脑袋,一瞬间,全身毛孔张开,身体和大脑的机能回到了年轻二十岁的状态,连听觉都敏锐了许多。最后到达大脑储存记忆的地方—海马体。二十多年前的记忆瞬间清晰。


我大概七岁左右的时候,还在上小学,那时国内乡下生活水平还很低下。


也没有现在市场上那么多种类的玩具,食品等等。一次星期天,我咳嗽发烧生病了,医生嘱咐我不能吃辣的东西。


我和奶奶还有姐姐去离家约二十多里地的街上去赶集。我奶奶总是穿着青黑色的布褂子,褂子的下边两口袋带着黑色纽扣,袋子里装着一把闪着银光,亮晶晶,声音悦耳的一块钱钢镚。



我们在街上游逛看热闹,狭窄的街道两旁很多小商店,和路边摊。卖菜的,笼子里卖鸭子的,弹棉花的,卖衣服和头花的,五花八门的。


经过一个板桥,为什么说是板桥,因为记忆里好像那座桥就是用好几块长长的预制板铺上去搭建的。


经过一个板桥,奶奶告诉我,每修建一座桥,就要埋一个活人。只有把那个人埋在桥下,才能保佑桥永远不塌,走在桥上的人不会再摔了。


这叫做“修桥补路无尸骸”,后面那句我记不清了,还是奶奶根本就没说。


然后我们走了很远的路,都饿了。奶奶领我们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饭馆。


那条街属于农贸市场,一堆卖菜的。黑色的洗菜水顺着沟流进了下水道,把街上的石板都给染黑了。饭店的墙壁也有点黑。外面还有待宰的鸭子嘎嘎嘎的吵闹声。


奶奶要了两碗热干面,她和姐姐一人一碗。为什么不要三碗,因为第一碗端上来的时候,奶奶就发现这是辣的,很辣,我生病不能吃辣。


浅口的粗瓷大碗里装着大半碗从滚烫的水里用钢丝笊篱 捞出来的热干面。我第一次见这个,后来遇见的热干面跟这个都不一样,远没有这个香。


记忆里热干面的样子



不粗不细的面上只撒了一小撮青葱碧绿的葱段,也没有其余的任何配料和汤水。这一点不同于我后来见过的五花八门的热干面。


面看着就非常的筋道,不粗不细,咬一口,断了。就弹开来,把上面的油沾在嘴巴或脸上。那油比酱油黄,面也是黄的,带着些白。那是热干面的油没掺匀的颜色,面本来的颜色。


面的弹性非常好(估计是优质的小麦粉磨出来的,那时候粮食还没造假,纯天然的),咬一口就“嘣”一下弹开,在嘴里也弹来弹去的。不像现在街上的武汉热干面软趴趴的,浓浓的,汁多配料多,根本没弹性,面的颜色也比那个黑,还粗了些。


大学外卖到武汉热干面的样子


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奶奶见我馋得不行,就扒了几根她碗里的面,拿个空碗让我吃了几根,不能多吃,咳嗽还没好,待会去姑姑家吃早饭。


不怪我馋,因为那家的热干面的味道确实太香了,辣味浓烈的刺鼻,多远都能闻到,明明没有放辣椒。


估计只有在夏日的阳光下暴晒很久的小辣椒和小麦粉混合,才能弄出那种面。咬一口,就像趴在夏日清香的草地上,晒太阳,把背晒得痱子都要炸了。浑身一阵炸刺儿的痛,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跳来跳去,跟面一样。打开味蕾的同时,身体也炸裂,然后一阵暖洋洋的,轻松而舒服,刺激得像是有脏东西从张开的毛孔里不断排出,整个人清爽多了。


我才吃了几口,舌尖就辣的受不了。其实并不是有多辣,而是因为我年纪小,舌尖嫩,非常怕辣。


我看着奶奶又把一部分面扒到姐姐的碗里,姐姐慢慢的吃完面。整个过程我有一半在咽口水,闻着那香味,心想,等病好了,我也一个人吃一满碗这个面。姐姐把最后一根蜷缩在碗里的面嗦进嘴里,面很顺溜的溜了进去,尾巴弹的左右直甩。


“嘣”,姐姐吃碗面,用纸巾擦擦嘴。奶奶摸出钱来问老板多少钱,结完账,我们走出了饭馆。


奶奶又给我们买了几个小笼包,也是亮晶晶的包子,猪肉大葱馅的,很好吃。(如果有人看,过段时间写个小笼包。)奶奶说,刚才的老板好像算错了,还是故意的,少收了钱。所以才有钱给我们买包子吃,我一阵高兴。


后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那一天,晚上快十点了,我下班回家,经过那条小巷子。突然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跟二十多年前的香味相差无几。我猜哪儿一定新开了一家“热干面”的店。


后来,我经过那,特地去找了找,沿街店铺并没有新开的热干面馆子。而在那栋楼里面,却有一家。果然是新开的老家的热干面招牌,只是这次的味道却没有那天夜里那么强烈,可能是店家这次辣椒放少了吧。


我吃过一次,与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面条细小了很多,也惨白惨白的,没蘸上热干面的油,还放了同样惨白的豆芽,味道淡了很多,远不如记忆里的好吃。


唯一让我认出的是,面条的筋道,比市面上大名鼎鼎的武汉热干面筋道多了,咬一口就弹开。比记忆里的热干面也筋道,可能是因为面条较细的缘故。



这么多年,我也吃过很多回各地的热干面,老家的热干面也吃过几回,香味比记忆里的少了一半,却还是很熟悉。但是我厌恶里面的豆芽,和里面少量的汤水,这使它的味道寡淡了许多,虽然打着招牌,但始终不是我记忆里热干面的样子,就味道来说,根本不是一样东西,只有香味和面的筋道能找回一点过去的影子。


至于其他地方的热干面,武汉热干面放了一堆麻酱,青豆,花生,豌豆,酸豆角,萝卜丁,红油等等,来个大杂烩。里面的青豆和酸豆角倒是挺好吃,面的味道还凑合,软趴趴的面也比其他的热干面好吃,可就是比不上记忆里只放了一小撮青葱碧绿的葱花的热干面好吃。


我还吃过其他地方的热干面,什么重庆热干面,九头鸟热干面,五花八门的,但没多大特色,也不太出名,就不一一列举了。


我估计我这辈子也吃不到记忆里的那碗热干面了,虽然我现在不咳嗽,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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