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年味是要比城市里要浓。
就着爆竹的红袍子黑烟雾,扒着热腾腾的饭菜;之后乘着午后阳光,凳子桌椅搬到门口的大场地。
崭新的扑克牌和还没捂热的红包,开始了礼尚往来。
童稚的欢乐时光在晚上,和太阳的粗鲁不同,听说月亮不会夺走光芒。
任何以光为形式的争奇斗艳,都会被它包容。
拆开买好的烟花。
有那种将火药包在绳子里的,点燃后用甩鞭子的手法将它在空中挥舞,空中就会留下完美的弧线。
还有是放在地上,引线在外边,外貌似乌龟,点燃引线,龟壳的六个边就会喷射出烟火在地上转圈圈。
我最喜欢的是小型万家乐,夹杂着噼啪声,不断地喷出色彩斑斓的火焰。
姐姐最喜欢的是“铁线型”烟花,火药抹在铁线上面,手执于底端,
从上至下,绚丽多彩,燃烧殆尽。
她喜欢将它们拿在眼前点燃,她会笑着问我。
“你看,像不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起初以为这样是为了更好地欣赏它们的灿烂。
现在深夜想起,猜测,她是不是只是为了贪婪那一抹温暖……
2
姐姐叫雨晴,是我小爷爷的孙女,比我大四个月,可却极其懂事,让我心服口服的叫了十八年的姐姐。
辈分理不清,从小也没叫过,也就不知道姐姐的爸爸我该怎么称呼。
听父亲他们说,他很早就去世了,心痛的是在那个年代,他们连死因都不知道。
事后没多久,姐姐的母亲也改嫁了,嫁给了一个杀猪的,生了两个小孩,后来也没了音讯。
小爷爷,小奶奶和小姑将姐姐抚养成人,可也只是成人……
在我记忆里,她会放鸭子,我也放过几次,而后她笑我不给鸭子吃草。
她还会烧土灶台,里面可大有讲究,角度把握不好,是烧不着锅底的;早晨天微微亮,便早早的在池塘边占好了最佳洗衣位。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朴素的美好。
那时我刚刚从江苏回老家。
说实话,这才是我记忆的开端,感谢陪伴。
3
别人眼里的野孩子,却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当年的阳光正好,将身影拉长到彼此相伴。
从外地回来就重读了一年,以至于高一个年级的她总要我等下课,百无聊奈哦,作业都在乒乓球桌上写完了。
然后呆在乒乓球桌角落等你来寻我一起回去。
路上的男孩从不友好,似乎捉弄女孩是他们的天性。
但从没见过姐姐在这方面吃过亏,马尾辫被扯,甩甩头,疯狂的向他们撵过去,完了非得拽掉他们几撮毛。
只有当他们停止捉弄,骂她野丫头时,姐姐才开始沉默。
再后来,被捉弄时也不反抗了,只是默默的把马尾辫扎好
请原谅只是一个孩童的我在那个年纪里,没有勇气去撕烂他们的嘴。
4
初中在县城里读书,每每无事我都会回去,到家放下行李便往她那里去,要呆到奶奶叫吃饭为止。
当然也经常吃便饭,也就是添副碗筷的事。
姑姑也不明白,经常疑惑,这姐弟俩有这么多话要讲嘛?
记得曾经把姐姐拉到县城来玩,姐姐是乖宝宝,没进过网吧,那是我第一次带她去上网。
说来好笑,这时我同学发信息约我去打球,我竟把第一次来县城的姐姐丢在那看电视!
再回网吧时她已经离开了,我以为她先回去了,便走了,到家之后就是母亲的一通怒火。
“你姐呢?赶紧滚出去找,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那次给我吓坏了,最终没找着。
再回来时,姐姐已经自己找了回来和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这种事情永远只有一回。之后都是她逛街,随手给我十块钱。
“去,去上会网,待会回来接你。”
5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八日,晚自习下课我回到住处。
家中无人,床上的被子还乱糟糟的铺着,可母亲是个极其整洁的人,邻居阿姨说
“你妈有事回去了,是你奶奶感冒了。”
去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回家,她让我相信了是奶奶感冒,并且不太严重……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九日,下午放学回到住处,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那天的晚餐是榨菜鸡蛋汤,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辣土豆丝。
我和她说着班上的趣事,她好像是在听着,直到我问
“怎么了?”
她扒了口一次没动的米饭,也没有抬头,缓缓地告诉我
“这次回去,你看不到雨晴姐了唉”
我从未如此镇定过,我吃完了西红柿炒鸡蛋,扒完了米饭,还喝了碗汤,嚼了几根土豆丝……
那天的晚饭我吃的特别认真,至今都还记得那晚的饭菜。
工厂起火,大火把什么都烧了,一切的一切……
6
是我反射弧太长了吧,之后同学告诉我说
“晚自习上的好好的,你突然哭了起来。”
真庆幸,我还以为我不在乎她呢。
幸好,我哭出来了……
哭累了,就睡着了,怎么回到住处的,我也记的不是很清楚了。
毒药也回来了,她跟我说
突然好怀念以前啊,晚饭无聊后压马路的日子,大年三十晚上欣赏不同村庄不同烟花的日子
说是她在镇上安居了,你走了之后,可能不会经常回来了吧。
小奶奶又老了,整天念叨着姐姐,姑姑白发多了,夜不能寐……
那天来了好多人,还有几个当年说你是野丫头的老年人,也都在惋惜。
亲戚劝我在桌上夹点菜吃饭,我说看着他们恶心,我吃口白饭就行了。
扒口米饭细细的咀嚼,不知是米饭里的糖分在和苦涩作斗争,还是嘴巴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