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护机构如何避免老人的伤人与自伤（中）- 新闻报道“老年痴呆症老人将别人打伤”的观察（4）

        在上一期的文章中，我们从改善生活场景和环境方面，论述了养护机构如何避免老年痴呆症老人伤人与自伤的问题。在本期的文章中，我们将从“照护”的范畴，来进一步探讨如何避免对老年痴呆症老人形成刺激，继而造成老人与环境对抗乃至于“伤人与自伤”的问题。

第一，装扮老人的生活

        2019年的时候，笔者去广州的一家养老机构交流。一进门就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打着赤脚在追打一名护理人员，几个人在拼命的试图拉住她，而婆婆则一直在用力的挣脱......

        据被追打的护理人员讲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婆婆追打。婆婆今天早晨起床后到吃中午饭的时间段里，倒是蛮稳定的，一直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但不知道怎么到了下午，就好像突然间“发疯”了一样。

        笔者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呢？护理员说：这肯定是没有的，因为婆婆平时脾气就不好，总说有人偷她东西，三天两头的“闹腾”，所以大家一般都不怎么敢接近她，难得她今天能安安静静的一直坐着，保证没有人过去招惹她。

        在笔者看来，婆婆这一次的“发疯”，可能恰恰来自于这一天的时间里，没人去“招惹”她。

        这并不难理解。首先我们要知道，老人没事做，不代表会没事想。如果老人，尤其是情绪容易出现异常的老年痴呆症老人，每天什么事情都没有，整日无所事事，他必然会花掉所有的时间，让自己的内心一直去纠结、揣测、担心长期“困扰”着他的那几件事情，从而让自己不良情绪持续发酵，对抗和暴力其实在所难免。

        回到案例中的婆婆，作为一位脾气不好，总觉得“被偷”，爱“闹腾”的老年痴呆症长者，显然被害妄想（觉得自己被偷、被人监视、被追杀、被跟踪，被抛弃、自己得了重病、亲人面临危险等等）的问题是存在的。存在此类情形的长者，独处，无人陪伴和干预，自己脑海里的“坏事情”，必然是持续的翻腾和交织，越想也可怕，越想越恐惧，当自己不能承受的时候，必然要向环境甚至是不特定的人去发泄。

        既然，已经知道婆婆，或者有此类情形的长者，因为自己脑海里的想象“发酵”容易引发问题，那么我们就应该从不让长者脑海里的“坏想法发酵”入手，阻止问题的发生和蔓延。从我们的经验来看，用“好想法”替换掉“坏想法”是行之有效的。这个过程就是帮助老人培养兴趣点，转移注意力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让老人的生活充实起来，重新回到正常的、有兴趣、有情趣的生活场景中来。

        通常，我们会主张照护者尽可能帮老人建立新的兴趣点，比如做做家务、种种花草。根据他们的病程、特点、喜好等，安排适合老人的“工作”，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的，忙碌的，生活充盈了，大脑里不开心的事情所占的空间少了，情绪就自然平稳了。

        同时，也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在很多的养护机构中，较多见过一个场景：护理人员和老人之间的交集，大多集中在安排就餐、吃药、帮助身体能力不足的老人洗澡、睡觉这些涉及到必须由护理人员提供帮助的环节。除此之外，两者的互动相对来说是不多的。但如果是这样的工作秩序的话，所谓帮助老人培养兴趣点，转移注意力是无法实现的。我们要知道，共同的生活场景，是帮助老年痴呆症老人的基石。这一点，也是养护机构需要思考的。

第二，专业和客观的视角

        家属跟我们说：在家里为老爸高价请了“金牌保姆”，来之前，保姆说自己很有耐心，什么样的老人都见过，没问题的。但工作了不到一个月，就对老人不耐烦了，喂饭还嫌吃得慢，难怪我爸要打她。这还说自己有耐心，骗人的。

        笔者认为，“金牌保姆”称自己有耐心是真的，但一开始的时候，将“耐心”作为老年痴呆症的照护的基础，是错的。

        我们清晰的知道，老年痴呆症老人每一个异常行为的背后，都有多种多样的原因，即使是同样的原因、同样的类型（脑萎缩、认知症、失智症、脑退化症、老年抑郁症、老年精神病、认知障碍、帕金森、阿尔茨海默型、额颞叶型、路易体氏型、亨廷顿氏型、帕金森型、血管型、混合型、阿尔兹海默型等），在不同的长者身上，其表现都会是千差万别的。在应对方面，虽然原则是恒定的，但方法是多样的，这不是所谓耐心可以解决的。所以在面对老年痴呆症老人的异常时，专业的解读是首要的。仅凭耐心和善良，被异常现象所击倒只是第几次或哪一天的问题。当照护者为现象所困，对老人失去耐心甚至产生嫌弃和敌意的时候，老人和照护者的冲突就在所难免了。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当耐心耗光的时候，善良也就不存在了，这也是老年痴呆症照护领域虐待高发的根源。

        老年痴呆症照护领域有一句话“只有受害者，没有加害者”，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客观上，照护者有可能会受到来自老年痴呆症长者的各种形式的伤害（这并不意味着应该受到伤害，照护者的自我保护是另外的话题），但这种伤害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法侵害，因为伤害的施加者并不是出于主观侵害的故意，而是自己因为疾病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如果照护者对此缺乏认识和理解，面对老人“不正常”行为的时候认为自己被冒犯，或者觉得对方是故意的，那不管是情绪、眼神、语气等反作用力施加到老人身上，冲突和对立也是在所难免。

        所以照护者通过学习提升，让自己在面对老年痴呆症长者的时候，专业和客观的去看清和解读问题发生的本质和根源，从而避免自身的原因称为老人新的刺激源，是至关重要的。

        未完待续，下一期，我们继续向大家阐述养护机构应该如何应对老年痴呆症老人“暴力伤人与自伤”的问题，希望在照护实践中，对大家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