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
就如同诗人《再别康桥》中的诗句一样,徐志摩轻轻的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在那个晴朗的中午,他作别了西天的云彩,也作别了这个世界,连同那么多喜欢他挂念他的人们,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1931年11月19日下午2点,徐志摩乘坐的飞机在山东济南市区南20公里处的党家庄附近的开山坠毁,诗人与三名乘客和两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一个人的死本来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但徐志摩的死却显得不同寻常,因为他本人或者他的朋友把他死之前所有的话和行为都记录了下来,细读这些细节,发现了一些让人悚然的端倪,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徐志摩就要死在那架飞机上。
把这个结果详细的叙述出来,或许对现世的人有一些启发。
挣扎:陆小曼花钱如流水,诗人为钱苦苦挣扎,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
上文我们提到,徐志摩一个月赚800多到1000大洋,约等于现在15万人民币,依然满足不了家里小曼的开支,我们可以看一下有记录的汇票统计结果:
1931年3月-6月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内,徐志摩总共给陆小曼汇过3000大洋,这已经超过了徐志摩的收入,所以徐志摩不得不省吃俭用,还要借一些外债才能勉强度日。
于是徐志摩没办法,做起来房产中介的生意。他有两单地产交易可做,都是熟悉的人,只需要他帮着找到买家。
一单是蒋百里在上海的房子要出售,因为蒋百里这时候犯事被关押在南京监狱,家人需要卖房凑钱救济。恰好另一个朋友何竞武要在上海买房子,徐志摩只需要在中间牵线搭桥就可以促成交易。房产标价5万大洋,按照当时二厘五的佣金,可得1250大洋;
另一单是朋友孙大雨有一宗土地要卖,价钱也是5万,徐志摩想写信让陆小曼帮着寻找买家,卖掉后也可以拿到1250大洋。
徐志摩计划在11月份回上海,主要目的还是促成这两单交易,拿到佣金以缓解经济上的压力。当然,几个月没回上海,家里的醋瓶子倒了也需要回家安抚的,所以回上海与陆小曼团聚也是另一个原因。
徐志摩原本定了回南京的火车票。但他在11月初将身上仅有的200大洋全部寄给了陆小曼,并附信嘱托:
明日给你汇200元家用,但千万不可到手就完,我们的穷运还没有到底;自己再不小心,更不堪设想,我如有不花钱的飞机坐,立即回去,不管生意成否。我真是想你,想极了!
信中的生意值得就是上文提到的蒋百里出售私宅,他要先到南京谈这件事,然后再回上海。为什么要等免费的飞机呢?因为徐志摩太穷了,他把仅有的钱寄给了陆小曼,自己为了等飞机期间的开支,把火车票又卖掉了。
这是其一,因为穷,徐志摩不得不一直等着乘坐免费的飞机。
辞别:短暂的离开,只需一声再见,永不相见,就要慢慢的辞别
徐志摩在10月份就计划好11月份回上海,于是众多好友都来给诗人送行,有一些没时间赶来的,徐志摩就抽时间主动过去,一一叙谈辞别。
按理来说,徐志摩这次回上海只是短期的,办完事情十天半月后还会回北京,因为他的工作都在这边。如果是短暂的离开,只需要跟朋友说一声再见就好。但徐志摩把这次离别弄的太隆重了,从10月份开始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陆续有朋友前来为他送行,只有永不相见的离别,才需要一程一程的送、慢慢的辞别。
与熊拂西辞别,徐志摩说:
……最近颇想去前线杀敌,我恨不得战死在沙场上。这一生,我什么样的生活都经历过,只没有过战场上的生活,战死沙场也许是诗人最好的归宿。
从这几句可以看出,诗人生活的不如意,他谈到了死!
与叶公超辞行。
叶公超问:“什么时候再回北平?”
徐志摩说:“那倒说不上,也许永不再回来了。”
明明最多半个月后就会回来,徐志摩非要开这种玩笑,说也许永不再回来了?可以看出志摩的情绪是非常低落的,说了些不吉利的话。
11月10日晚徐志摩去林徽因家辞行,梁思成与林徽因去参加茶话会不在,徐志摩便留了字条:
定明早六时起飞,此去存亡不卜……
林徽因回家后看到字条,觉得非常不吉利,立马打电话给徐志摩。诗人在电话中解释说:
“你放心,飞机很稳当的,我还要留着生命看你更伟大的事迹呢,哪能便死?”
这伟大的奇迹,指的就是半个月后林徽因做的中国建筑史的报告。
……
说这些话,也许是诗人率性不迷信,但在他人看来的确是不吉利的。从另一个方面看,如果徐志摩生活的快乐幸福,他能说出如此多消极的话语吗?
回南:家本是游子的归宿,平静的港湾,诗人回去后感觉到的却只有冰冷如冬
1931年11月11日,徐志摩乘坐飞机达到南京,探望了张歆海和韩湘眉夫妇,深夜乘坐火车回上海,于次日早上到家。
家里一切如旧,小曼还是每日忙她的应酬,交际,每天很晚回家,白天睡到中午。
11月15日回硖石看望父亲和儿子,在老家住一日,于17日下午返回上海家中。
徐志摩进家门,就看见陆小曼在抽大烟,而这点是徐志摩一再劝诫小曼的,小曼也多次答应过要戒掉。
争吵因此开始。
志摩说:“眉,我爱你,深深的爱着你,所以才劝你把鸦片戒掉,这你对身体有害 ,现在你瘦成什么样子了?我看了真的很伤心,我的眉啊!”
陆小曼听后,大发雷霆,随手将烟枪往徐志摩的脸上丢去,正好砸中脸部,把眼镜砸落在地,玻璃碎了一地。
陆小曼发脾气,除了被徐志摩“揭短”外,还应该有以下原因:
1.徐志摩几个月没回家,对小曼的冷落;
2.徐志摩在北京,让小曼感觉到满满的醋意;
3.徐志摩母亲病中和去世后,坚决不允许陆小曼前去探望祭拜,徐家压根没把小曼当儿媳妇。
争吵完,徐志摩生气离开家门,一夜未归。陆小曼自己躺在客厅沙发上哭。陆母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分,前来数落、责怪。
陆小曼感到非常的委屈,余怒未消。她给徐志摩写了一封非常刻毒的信,放到志摩的书桌上,以为徐志摩回来后能看到。
但徐志摩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朋友陈定山家,与好友聊了一夜,早上天亮时候才睡着。睡到下午,方才回家。
回家后,就看到了小曼放在桌子上的信。徐志摩看完信后,悲愤交加、失望透顶,也极其无语。所以他没跟陆小曼说一句话,拎起行李就离开了家门。直接乘坐火车去了南京。
信里陆小曼写了什么,信件没有保留,因为徐志摩走后,陆小曼才反省过来,渐渐的后怕了。她撕掉了这封信,又给徐志摩写了另一封长长的信,寄往北京胡适的家。
信的内容太长,只摘抄部分如下:
前天晚上我亦不知怎样写的那封信……我这才受悔呢!还来得及么?你骂我亦好,怨我亦该,我没有再说话权了……我现在已经拿回那信了,你绕了我吧……你非信我爱你的诚心,你要我用笔形容出来,是是十支比都写不出来的,摩呀!……
(需要看信件原文的,留言给我)
这封信徐志摩没有收到,因为他没有到达北京,胡适收到了,保存了下来,收录到《胡适密藏书信》里,使我们今天得以见到。
这封信,一定是陆小曼一生的痛,因为徐志摩没给她任何解释与挽救的机会。当她得知徐志摩坠机身亡的消息后,是怎么样的心情,我们可以想象的出来。
信的内容我们看不到了,但信里部分刻毒的话,有人记录了下来,那是徐志摩到南京后讲给好友的。
南京:南京!南京!诗人在世间的最后半个白天,和最后一个夜晚
11月18日下午,徐志摩乘坐火车到南京,住进何竞武家。
原约定好乘坐张学良的专机回北平,因为徐志摩与陆小曼的争吵,没在家里逗留,所以提前一周多就回了南京。这时候张学良还未处理完公事私事。徐志摩只好联系了中国航空公司财务部主任保君健,恰好第二天有一架小型飞机到北平,可以搭乘。
下午徐志摩去监狱探望蒋百里,谈妥了卖房子的事情。
晚上徐志摩再次拜访张歆海和韩湘眉。
韩湘眉注意到徐志摩的裤子又短有小,还破了个窟窿。问原因。
徐志摩说,在家走的急,随便穿了一件就出门了。
徐志摩说起了昨天在上海与陆小曼的吵架,提到了那封信的内容。
陆小曼在信里诅咒徐志摩去死,志摩死后她好做一个风流寡妇!!!
韩湘眉觉得非常不吉利,劝徐志摩不要乘坐飞机去北京,改乘火车。
徐志摩说:“我若坐飞机死了,正好圆了小曼的愿望。”
当然这是气话。
徐志摩聊到很晚,才回住处。这是徐志摩在世间的最后一夜。
落幕:诗人登山飞机,回眸一望,那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面孔
1931年11月19日早上八点,徐志摩乘车来到南京明故宫机场,他身穿长袍,外罩黑妮子大衣,未做停留就登上了那架死亡之机。当他踏进舱门前,转头撇了一眼飞机外的世界,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面孔,被机场的工作人员记录了下来。
徐志摩到机场后,委托机场工作人员给林徽因发一封电报,让她下午三点派车到南苑机场接他。这封电报上午9点发出。
10点10分,飞机降落徐州,徐志摩又给陆小曼发了一封电报,告诉小曼自己头痛的厉害。20分钟后,飞机起飞。中午抵达济南附近遇到大雾,飞机误触山头后,坠毁山下,机身着火,飞机内所有人均遇难,身体焦黑,不可辨认。
徐志摩就这样走了,年35岁。
下午三时,林徽因准时到南苑机场接徐志摩,2个小时后未见飞机降落,遂回家。
第二天,《北辰晨报》报道了这次飞机失事事故,胡适到机场求证,证明就是徐志摩乘坐的那一架,然后打电话告知林徽因,又告知徐志摩的家人。
事后,航空公司经过调查,公布了飞机失事的原因——疲劳驾驶。
飞机驾驶员王贯,起飞前一夜,打了一宿麻将,没有休息。以至于在大雾天气里,飞行高度太低,没有做出及时反应,导致坠机。
结束: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如果没有上海家中的那场争吵,徐志摩定会在家中多住几日,然后按照约定乘坐张学良的专机回北平,那这场灾难就不会发生!
如果没有陆小曼的挥霍无度,徐志摩就不会专门找免费的飞机乘坐,他完全可以乘坐火车,那样诗人也不会死掉!
也许……
就这样吧,还能说什么呢?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种下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
我不迷信,但徐志摩生前最后一个月,的确发生了太多不吉利的事情,说了太多不吉利的话。
我们不迷信,但如果有亲人远行,一定让他带着一个好心情。
就这样吧,以诗人的一首诗结束本文:
《云游》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我只当诗人去云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