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味道

今天，家人又买了新鲜鱼头和豆腐回来，准备做一顿鱼头豆腐汤，让我想起小时候，对饮食颇为挑剔的外公，唯有一锅鲜美的鱼头豆腐汤，是他百吃不厌的心头好。

外公平时难得下厨，倘若遇上哪天心情好，他便会脱下平时从不离身的中山装 ，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兴致勃勃做上一顿鱼头豆腐汤。

在外公眼中，鱼头，一定要去市场买新鲜现杀的花鲢，否则鲜味便差了好几分。在我的家乡，这种鱼叫“胖头鱼”，简明扼要，一语道出了它的形态与价值所在。

鱼头买回家后，外公会将鱼细细洗净并晾干水份，起锅热油，略略煎至两面微黄；同时另起一锅烧好足够的热水，在鱼头煎好后将开水倒入，继续大火烹煮，在扑鼻的香气中静候乳白色的汤汁浮现。

成家后，有一年外公外婆千里迢迢来小城探望。那次我特意为外公做了一道鲫鱼豆腐汤。老人家全程笑意浓浓站在厨房门边，看着外孙女在里面手忙脚乱，竟也做出了他心仪的奶白色鱼汤，意外又欣喜，于是向我道出了热水烹煮的秘决。

外公喜欢在鱼头汤中加入当天采买的新鲜老豆腐。米白色的老豆腐在汤里颤颤悠悠，吸饱了鲜香四溢的鱼汤，与乳白色的汤汁融为一体，似乎入口即化。

关火前，外公会略加一点白胡椒粉来提鲜，再以少许切得细细的碧绿葱花点缀其上。盛上一碗，鱼头早已在长时间的烹煮中酥松软烂，鱼鲜尽数融于汤中，一块块米白色的老豆腐懒洋洋地躺在热汤里，香气四溢。

在这升腾的热气中，我仿佛又看到当年外公的样子：一双大而修长的手盛好两碗热汤，一碗放在我面前，眨眨眼睛，那是我们的美食暗语，然后稳稳地端起他自己那碗，啜上一小口汤，微眯双眼，唇角上扬，美滋滋慢悠悠细细品味着。

而一旁坐着的小小的我总是急不可耐拎起筷子在碗里夹上一块鲜嫩的鱼肉，迅速塞入口中，再赶紧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老豆腐，舌头在极烫的豆腐间快速腾挪转动，贪婪的吮吸着鲜香的汤汁，瞬间便咽下，感受着那一口鱼汤裹挟着暖意顺流而下，到达四肢百骸，享受着这寻常食物带来的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