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畅、话痨凯,和不可能的事(八)

——关于一对异性好友及一些小概率事件


第七话   六年后的久别重逢

设定目标后,我很快找来一堆关于剧本写作的指导书来研究,没多久就把菲尔德那套教材翻过来覆过去了一次。然后找来喜欢的电影剧本,一一对着教材的方法去解构和分析。几个剧本下来,大概摸清了那一套专业术语和故事的构建模式,几个重点的关键:故事情节点Ⅰ、Ⅱ,中间点,紧要关头Ⅰ、Ⅱ都渐渐清晰起来。

一阵前所未有强大的兴奋,推着我奔跑在那条通向目标的大道上,我还加入了数个不知是专业还是业余的网络社交群,讨教着、学习着,并迅速进入实践阶段,时不时蹦出一个故事情节,然后问阿凯觉得怎样。

阿凯说我有点入了魔,然后不忘浇我一盆凉水,说为我大脑着想得降降温。


“不要忘记,我也写过不少广告片创意脚本,也叫有成功作品。”我提醒他。

“啊,是,那些几分钟的无聊到死的产品宣传片。”他一点也不客气。

“不就是设置多几十个情节吗?不就是把时间拉长到几十分钟吗?”

“嗯嗯。”

随他怎么说吧,我跟他说“等我获得金马奖、金像奖、金鸡奖的最佳剧本时,我在台上不会忘记谢谢你曾经给我的反激励”。

“哎——”他喟叹一声,“希望有生之年能听到你的感谢辞。”

每次最后,我都以一个狠狠的眼神,结束我们的对话。


一天下午,我去电视台广告部洽谈广告投放的事宜,离开时见到一张剧本征集大赛海报,马上一股气血就涌上到头顶。这不是老天给我出征的机会么?再一看截止期,气血高度马上降了一大半,离截稿时间只有半个月多一点了。

拍下海报内容后,我的大脑就开足了马力,高速翻腾着一个又一个故事点。时间那么紧,分秒必争了。冷不防一头撞上迎面而来的人。我一边道歉,一边抬眼,这一看把我正翻腾的大脑“咔”一声停住了。那一刻我只发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完全想不到该做点什么。直到那人先开口了。


“郑欢畅,是你吧?刚才看到你从那边走过来,觉得像,但不太敢认。”那声音说不上是陌生还是熟悉。他头发比以前长了,以前总是一头板寸。

“哦!是,我是。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能感到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希望笑出来的表情不至于太不自然。

“回来很长时间了。两年多了。”

“我以为你不回国了呢。”

“本来是有那个打算,但回来觉得回来机会多一点。”

“哦。”我点点头,暗中拼命使劲推动卡住的大脑找话题。

“那你现在做什么?”我俩异口同声问,随即双方都解窘地笑一笑。

我扬扬手里的文件袋,“我在一广告公司做策划,今天过来谈广告投放的事。”

“我在这里新闻部。”

我眼睛略睁大了一点,注意到了他的穿着。果然是不同以前。笔挺的浅色细条纹衬衣,束进黑色西裤里,脚上是锃亮的黑皮鞋,俨然一个电视台高管。我第一次见他穿得如此整洁讲究。不过,以前在学校无事穿成这样做什么?

我们似乎找不到新话题了,正尴尬着,有人来救场了。


“高飞,熟人吗?”来人声音听上去很舒服,披着优雅的波纹长发,身穿一条热烈但又不显过分夸张的印花雪纺长裙,清瘦高挑,一副窈窕多姿的模样,表情上对高飞有点亲昵的神气。我看着她,觉得有点眼熟。

高飞帮我俩介绍。我当然是多年没见的大学同学,而她何敏是个朋友,也是同事。

打过招呼后,何敏对我笑一笑,然后对高飞说:“那,我在外面等你,你们继续……”她又看看我。

我赶紧说:“你们有事你们忙,我也要回公司了,都聊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再联系吧,”高飞说,“我刚好有个约会,要赶过去。”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一看就是高档货的名片盒,抽出一张递给我,“这是我联系方式。”

我接过,微笑着点点头,让他们赶紧出发。

他俩大步朝正门走去,就像电视剧中急匆匆追着大新闻的媒体人一样。但即使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何敏还是似乎瞥见了高飞肩膀上有什么东西,边走边伸手帮他拍掉,然后再扯一扯,整理一下,就像通常情侣那样。

我在他们后面慢慢走着,一路看着他们的背影。高飞跨出大门的那一瞬,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还来不及向他笑一笑,他就跨了过去,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原地站定,认真看起手里的名片。头衔是新闻部策划副主任。在这么大一家电视集团里,这应是一个不小的官吧?我歪头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突然见面的表现,应该没有什么不合宜,虽然可能有点不太自然。但也正常吧,突然离开的人,在如此长时间没见面没联络之后,乍一眼见到,谁也不会没事一般。我对自己的整体表现还是算满意,一开始狂跳的心也很快平静了下来,没丢自己的脸。

我环视一下人来人往的大厅,对面的玻璃墙映着我。我慢慢朝它走近,盯着里面的自己。

普通的白色蝙蝠袖宽大棉T恤,正面带一个巨型抽象图形;自以为有型地将三分之一下摆塞进了普通的深蓝色九分裤里;腰间是一条普通的白色宽编织皮带;脚上是普通的米色板鞋。头发染成了酒红色,本是齐肩的,但今天为了突出干练感,扎了起来,像条短短的马尾翘在脑后。


这一身一点都不酷。分开6年后,我让他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不酷的我。虽说以前我也不见得多酷,但眼前这形象还是让我有点沮丧。可是,那又怎样?我皱眉,酷的话又怎样?反正是毫不相关的人了。

对着玻璃里魁梧的人形,我想起刚才那个窈窕的身姿。看她对着高飞的神气,还有那些自然、亲密的动作,两人关系不止朋友、同事那么浅吧?那女人还是觉得脸熟,究竟哪里见过?

我摇摇头,叹口气,也离开了电视台,完全忘了要争分夺秒构思参赛剧本的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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