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与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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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是件考验人的事。住了八年的屋子满了亲手置办的物件，如今再亲手将它们一件件扔进垃圾袋。

一个笔记本，是曾经努力的印迹;

一双小袜子，是大牛刚能两脚着地时的装备；

一床凉席，是花了半天时间在淘宝上千挑万选的战利品；

一套茶具，是朋友临别时的馈赠；

一顶假发，是一次次将大牛装扮成小姑娘的点睛之物……

大牛将存钱罐的硬币倒了出来，将一毛的10个一堆排好,再用透明胶带裹好，从银行换了48块钱；将几张医疗卡拿到医院退费，试了一个又一个密码，一张1.1,一张1.4，另一张107，娘俩跟捡了别人钱似的，兴奋地在空中击掌；书架上牛爸的书，我的书，大牛的书，每人选了几本，剩下的都以0.8元一斤的价格卖了，卖了47.5。

将衣柜里的衣服，抽屉里的袜子、帽子，鞋柜里的鞋子一股脑地扔进一个大的编织袋，迅速拖至电梯准备扔进楼下垃圾箱。电梯1、2、3、4……红色数字跳跃着。这一袋衣物，不管是上网还是逛，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如今将它们扔进垃圾箱着实不忍，头脑一下想到了飞蚂蚁，欣喜地将袋子往回拖。登录app，预约收衣，若是它们能到达需要者的手中总强过在垃圾箱里躺着。

床底下还有柜子里，有一大堆的童装，春夏秋冬款。摆地摊，从自行车驮着一个小布包开始起家，规模扩大到三轮车，最后还配置了小凳子、展台等装备，本钱也从百把几十滚到千儿八百的，本想大赚一笔，牛爸工作调动，大牛面临入学，才到的货只能在床下躺到如今。真金白银入手的啊，本想低价处理给童装店，问了几家，并无意向，最终送给了一位经济条件不太好的朋友，这也许是它们更好的归宿。

大人不舍，孩子更甚。每拿起一个玩具准备扔进垃圾袋，大牛都奋力抵抗，最终他的玩具放在了大盒子里，只等新的主人裁决它们的归宿。

大牛带着挖土机、大卡车在夕阳的余晖下最后一次与它们在海里愉快地玩耍。往回走时，建议他将玩具丢在垃圾箱边，有人需要可以拿走。大牛拒绝：“不行！我的车为什么要给别人。”“因为明天你带不走，抱回去也挺辛苦的，不如留在这，哪个小朋友喜欢就拿走。”大牛坚持要抱回家。

朋友霞一家四口到烟台旅游，一起去了海边，大牛背了帐篷，因时间关系并未支搭。分别时跟霞说帐篷他们留着玩一天，走前留在海边，需要的人拿走。大牛拒绝：“不给！不给！我们的帐篷为什么要给别人？”最终和霞尴尬分别。明白大牛的不舍，告诉他，明天我们带不走，帐篷对我们而言再无用武之地，留给两个妹妹，她们的这次旅行可能会因着这个帐篷留下美好记忆。大牛仍不肯，我只得强硬地说不给阿姨她们那你就对你的决定负责吧。一个背包、两辆车、一个帐篷、走回家，大牛想了想最终又把帐篷送了上去。

烟台的夜清凉，柳枝随风舞。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告诉他，这就是分离。人生会不断遇到类似场景，或人或物，聚聚散散。离别总会带出忧伤，或淡或浓，忧伤是一种情绪，情绪含有能量，它在告诉你终结，这个结束，下个才能开始。路灯下的两个影儿，一会拉长一会变短。这些话也许他还听不懂，但此时他已开始体验。

最后处理的是小黑，比大牛还年长一岁的自行车。使用时很爱惜，外形还是大半新，10年的时间只换了一个内胎，性能仍良好。载着娘俩去吃了早餐，买了回程路上的水果、食物。最后一站到了福来堂，将它和钥匙交给了管堂的大叔，摸摸车把，摸摸坐垫：“谁要谁推走吧。”（笔落此处，眼已朦胧，它是家里的元老、功臣）。大牛还是那句话：“为什么要给别人？”我重复着：“因为我们用不上了，给需要的人，这样对它更好。”

沿着同一条回家的路，柳枝轻舞；重复同一个离别话题，光影斑驳。

路的拐角处有一个小店，小店的外面有个大的冰柜。大牛给了个眼神，会心一笑。我一支老冰棍，大牛一支冰工厂，2块钱，娘俩疗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