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岁月努力了几十年,带给他鬓间银丝和眼角皱纹,却依然没能让他“由俭入奢”。爷爷是从煤油灯时代成长过来的老人,许是缺衣少食的经历太刻骨铭心,在霓虹灯盛行的今天,他依然保持着那股“抠门”劲,把物品“耐用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他看来没什么是不能“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衬衣变纱衣也还能用来当抹布,积攒了一大堆的“破烂”,为此常受到子辈孙辈的说教与抱怨,总是摆摆手笑着说“能用就行,不要花钱”。大街上琳琅满目的衣服,能入他眼的只有一些纽扣、松紧带,时光瘦了线圈绣了针,模糊的是视力,衣物上缝补的痕迹却清晰可见,心中能省则省的信念始终坚定不移。然而,每天只给自己十块钱伙食费的爷爷对家人是很大方的,攒几百块需要一年的时间,他可以毫不犹豫拿给孙辈,让我们在学校不用舍不得吃。

        唠叨如他,一有机会就说个不停。爷爷日常里就是个说书人,大到唐宋元明清朝代更迭,小到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即使年轻人不爱听他依然说得不亦乐乎。那一天,两个孙辈在讨论一道高中数学题,他又拉开了话匣子,说到自己学生时代计算鸡兔同笼光辉历史,那语气就好像是这种世界难题只有他一个人懂。孙辈忍不住反驳他,和他理论鸡兔同笼是多么简单的题目,他却固执己见,后来话题慢慢地被岔开,他也丝毫不愿意让步,大概是这难得的争辩让他可以不用寂寞地唱独角戏。

        爷爷也有寡言少语的一面。他总担心自己给年轻人添麻烦,甚少开口要求些什么,只会默默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儿子工作晚归,他嘴上不表现出来,却会延迟上楼的时间,时不时走到门口张望;儿媳妇要上班,早上把米淘好放在锅里,只说一次,他便会每天中午按时启动电饭锅;女儿亲手织的毛衣,时隔十多年已无法保暖,他依然视如珍宝,用心保存着。没有直白的语言,只有实实在在的行动,老年父亲对中年儿女的爱,应当是世间众多爱中最沉默的一种。

        对自己小气,对家人大方;会很唠叨,也会很沉默,这是我的爷爷,愿岁月温柔对他,许他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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