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她

沉默了有段时间,沉渣荒芜的心田长起了不少野花野草,正经的枝蔓被缠裹住,不知在黑暗的土壤里如何挣扎。曼陀罗有三种颜色,本身靓丽的很,却偏偏长在坟头野地,逼近‘生死’,这世间有些美的东西总是和另一些可怖的有着联结,仿佛曼陀罗的传说,一半生在今生的终点另一半开在来世的起点。

摘下眼镜,她揉揉有些肿痛的眼“今天的夜话就到这里,感谢听众朋友们的聆听和倾诉,明天再会”尽量用低沉温柔的声线为节目划下句点。“请等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您聊聊”,她抬起左臂,时针指向夜晚十一点,抿抿嘴唇,深呼吸,地铁上萧疏的情境倒勾起她渴望找个人好好说话的欲望,一尘不变的窗外的景和那稳定的速度,平常是会依着窗户眯一会儿的,今天却不想,仿佛体内有种未完全释放的冲动,头脑还在为黔驴技穷的自控艰涩的运转。

“您好,正好下午睡多了,请说”,钥匙转动锁扣的瞬间总有种巨大的失落,仿佛被一束光圈禁,全世界都安全,唯独自己的小窝却有种噬人的“真实”,那种真实是脱了衣服丢掉高跟鞋反复核查窗门,扣动饮水器,烘热房间洗澡,这个流程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顺序的前后有时会颠倒,仅此而已。

她坚守对自己的承诺,洁身自好,为梦执着,从一个三流职员混到了电台主播,收视稳定;周遭的男人们都异常敬重这个沉默寡言性情孤僻的才女。似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对她有非分之想,除却那一身若有似无的才华,她实在看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三十岁了,依旧孑然一身。坐在咖啡馆写稿经常看到凹凸有致粉嫩妖娆的年轻女孩,三十岁的心嫉妒的有些疼。

嗒啦着肩带,黑色睡裙软塌塌的贴着她瘦弱的身体,月亮很大,透过落地窗洒在榻榻米上,月宫深寒,还是那么多人遣词造句赞美她。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吧。

“癌症”,这个魔鬼般的词语像粘在了眼球上,目光所及,无不沾染一种浓重腥涩的悲苦。连夜空中那轮大大的月亮此刻亦写满了死亡和阴翳。谁说时间能平复情伤?只不过是忙碌暂时麻痹了神经而已,你试试没事干你试试一个人你试试失眠,伤口一定会发痒,旧忆依然明晰。摸手腕上那道凸起,她突然想约见这个男人,寂寞让人分不清虚实。

M的父亲罹患癌晚期,听到这个消息,她有些错愕,旋即想到近旁的几个名字,都与癌症有着关联,只有当生命中重要的人从轻松自然的状态委顿下来,从谈笑风生中沉默谦和下来,才能对生命有更多清醒的认识,深刻意识到我们的生命本身其实还是羸弱的。

蜷缩在榻榻米上,像怀抱着一个不能与人说的秘密,半杯红酒摇曳着她眼底的月,她的意识渐近模糊,眼前的月出现了红血丝,疲倦的望着风尘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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