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来到我身边的手作。

        它还尚未成型。

        那些黑漆漆的皮子和焦黄的皮子,颜色相反或渐变的皮子旁边,摆着一些边角料,还有很多冰冷的工具或整齐摆放或凌乱散落却都顺手的在视线之内。桌子之外是房间内,墙上挂着一把吉他、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乐器,比乐器更多的是配件。总归…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有用的,或许比有用更重要,比如有意义。它们给予孤独灵魂一丝藉慰,而这个灵魂又赋予它们生命。

        执拗的大张皮子在他的眼中是可以称为宝贝的。有美感的人尚未动手,脑海中就已浮现出棱角分明的印花。为了不浪费这些好皮子,应该先是用刀子在适合它的地方裁开,接着拿剪刀更细致进行剪裁吗?还是先画图案呢?我不得而知。或许这些大方向的动作放在地上做,更撒欢儿。接着要拿高温的工具去做花纹了,轻重自在心间,皮子有它自己的纹理,该顺应还是逆行而为之,有灵魂的人会有独到的见地利用好呢,你看不苟言笑的表情下,是细微末节处理得当的脑回路,曾经弹琴的手自然是要比凡人更知分毫差。先缝合还是先去做边角?这期间还要经历多少细致的工序?要当面问问那不到二百斤有趣的灵魂呦。缝合的时候桌上有一盏台灯照的皮子反光,像要流出来油,不知怎么地感觉像一道美食在桌上,有想要尝一下的冲动。腿上是不是放有一块厚布子?得体的修鞋匠所拥有的一样,年代感般的厚沉。也有可能是穿着一个厚亚麻,带点软软的皮子点缀,很酷的那种围裙,反正不是妈妈做饭到处是油污的那种。拿着小刀先在上面划一条线路,接着的每一针下去都应该会暗自咬一下牙,仔细看咬肌会动,眉头也会皱。

        我想象。

        它成型了。并来到了我的身边。

        “天生的偏执注定和这个世界不会感受美的人不能同行,我觉得我超越了整个城,整个城里都没有人愿意追求真正的美,我注定独行。最后成为了一个孤独的鬼。”

        深夜收到了这样的一条简讯,心里一怔。在这十分钟前和小万传简讯:我十一可能会去,准备去拜访一下曹哥。

        小万:曹哥现在简直…

        :怎么啦?

        小万:网红。

        :哈哈哈,网红?他是一个匠人,干啥都能行。

        小万:抖音拍的贼6。

        小万:就是。

        于是在收到上面那一段独白,我将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截图发给了他并调侃:说曹哥曹哥就到。语罢,便又回过头将那一句话反复观看,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此时此刻接受到的情感应该是什么样的。因为我晓得深夜发出的那一条信息是需要被理解的,即便无法感同身受。小心翼翼的将我接收到的情绪转化成为我自己的感情去做阐述,或许他也不那么需要我的回应…

        :感谢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鬼,是你让这个世界与众不同,让每个人是你的人都像在照镜子一般,自省。

        :痛苦是自己送给自己的一剂强心剂。因为痛苦,人们更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活着,更珍惜易逝的舒坦。清醒的时候仿佛快乐是幻觉。

        :曹哥,你知道我崇拜你什么吗?就是自我,你的自我不含蓄,不客套。又不张扬不夸大,纯粹的很。现在的我很害怕,有时候想起来你,就莫名的心虚,我知道自己有多虚伪,多胆小,多怕与众不同,更怕千篇一律。所以对你一直是有敬、畏心理。总是期待看到你发的朋友圈,慰藉我想要又无法要到的纯粹。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想必是已进入了梦乡。次日睁眼便看到一条没有多余字眼的讯息:十一回来的话,就来。

        会的,将那一句“我想象”,改为我真切地看到并感受过。


        接着我就收到了礼物和叮咛:咱家姑娘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这篇文章怀日半多就出生了,第一时间发给了曹哥,Word文档的名字为《嗨,曹哥睡了吗?》。


        :好姑娘,我其实也茫然不知所措,但我选择坚持,你知道的,每一次的选择都是这样,我走过了大半的青春,我梦里经常出现我还是个少年依然在寻找着志同道合的伙伴,醒来就剩我自己,我不爱笑了,在这座城市里笑都是在亵渎时间,我有很多的来不及,我依然选择坚持,我在我的生命力没有安放过成熟,我讨厌成熟,我到现在都觉得所谓的成熟就是不停的放弃,好姑娘你热爱生活吧,在你 觉得值得挥洒青春的时空里爱上自己,请你坚持天真热情,面对可憎的生活请你坚持,我的心从来都没有睡着过,坚持。

        这些是曹哥看完我写的废话回复我的。



        十一请假回家,去曹哥的工作室就是我行程中很重要的一项,放了曹哥一天鸽子后的第二天悻悻前往,溜达到步行街看到了一个纯黑色没有字的牌匾,门口停着一辆在朋友圈见了无数次的铁骥,不用再具体问工作室位置便径直走去。隔着窗户看到主人在那坐着,带着标志性的鸭舌帽。下午坐在店里,外面的空气冷飕飕,搞艺术的男中年看着很温暖,是请我吃了串串的缘故嘛。饭罢又赖着曹哥回到了店里,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只汪汪,从进门溜达的路线以及后来陪伴着我的这几个小时它给自己找的窝来看,这里它比我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走,总想再等等,具体再等什么我也不知道。

        等到了曹哥指导,自己亲手做的一个手环;等到了我在不认真的缝合皮子时,曹哥拿起了吉他,弹奏的音符和轻哼的旋律碰撞在房间的每一件有温度的作品上;等到他将吉他换成了咚巴拉时说了一句:咚巴拉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乐器。我也没敢问问为什么,好像自己一出声就会破坏了房间里的和谐。和他相处的这一时间段里,除了新疆那些像他一样的孩子是我的声音,此外无话。更多的时候是听,听一听我喜欢的人们是什么样的,听一听我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然后回到了一千公里外,说不定会有另外一个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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