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疫情时期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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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思雪

午后，一觉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茫然无绪。一边看着电视上反复播放的疫情新闻，一边在翻着手机上微信朋友圈的各色疫情的消息和视频，觉得无聊透顶，甚是糟糕。一连十多天的居家不出门的生活，再加上时断时续的绵绵烟雨，潮湿了春节，潮湿了心情，烦闷而阴郁，无助又无奈。被疫情阴云笼罩的世界如被一块暗色的布禁锢，每天早晨醒来面对这一串冷冰冰的新冠确诊感染人数，想起这不知何时能结束的疫情，蜷缩这样一个遥遥无期湿嗒嗒的时光里，越发觉得自己一如一颗受潮的软糖，萎靡而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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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口，往日喧嚣的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行人，偶尔有一两辆车疾驰而过，心甚是感慨。视线转向看着天空，午后的天色还不错，有点微蓝，仿佛有些许的阳光，而天气预报说，明天又要开始下雨了。“乘着天晴，去老家走走看看吧！”心中突然有这样的念想，是啊，好久没有去过老家了！往年的春节期间，我是时不时去老家的，会会儿时的朋友，吃吃一年一度的祠堂酒，听听老人们在大榕树下说书的故事；也顺便玩一下牌九和花会儿，在河边钓一下鱼儿，重温一下儿时的记忆。今年遇到这样严峻的疫情，祠堂酒已经被取消了，说书也肯定没戏了吧，牌九和花会儿肯定被禁止了吧。今年春节的故乡，又是一番怎样的景境，老家的疫情防控形势又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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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对故乡的一份牵念，对老家的一点怀恋。我换上了一身出行外衣，戴上口罩和帽子，一个人慢慢地穿过空落落的长街，走在寂寥无人的乡间公路，向老家进发。夕阳下的故乡依然如我昔日的记忆一样，大榕树依旧安静地矗立在古朴老旧的祠堂前，河水依然清如从前，空旷的田野上时草色葱葱，各色蔬菜郁郁，时有白鹭翩跹，河边还有三三两两钓者在逍遥垂钓。老屋边鸡鸭们在自由的觅食，小狗们在欢快地蹦跳，鸡犬相闻着，充满这浓郁的江南风情，独特的水乡神韵。在这新冠病毒肆虐，人人自危的特殊时期，给我带来多了一点温暖，一种温婉，一分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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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地踱到村口公路旁的防疫点，这条连接金乡到龙港的老公路埭金线，已经被帐篷和栏杆截断，禁止车辆通行了。当我询问这里的防疫情况，防疫点的工作人员，我的那些老乡们，竟一时认不出我来，以为我是上面过来视察的人员，直到我摘下口罩和帽子，他们才认出我来。其实真正让我心酸的是，先前胖胖的村主任和一些村干部们，由于连续二十来天日夜蹲点守护，都瘦了一大圈，脸上写着疲惫。但按照要求，我还是先测了体温，然后才能进村。我来到老家时，二叔和几个婶婶都在墙边安详的晒着太阳，享受这一年辛勤忙碌后的悠闲。巧的是，九十多岁的文同伯也刚好在，我就坐在他旁边，向他询问起身体健康情况后，又要他口述我们村里有关宗族、庙宇等的一些过往典故。当他听说我把他讲的这些故事，以及他自己的经历都被我写进《宜山记忆》《二十四节气》《母亲小院》等系列的散文中，他很是高兴，笑眯眯的跟我来几张自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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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色不早，我于是起身准备回家，可是我一时还是舍不得回家，就转到儿时的一个好朋友家里去看看。他家是开小店的，用今天时髦的话，就是一个简易的小超市。每年春节时节，他家是最热闹的，难得休闲的农人们，都会聚集在这里，打牌的打牌，搓麻的搓麻，玩花会儿的玩花会儿，喝酒的喝酒。每年正月初一到初五期间，我也是经常过来凑凑热闹，也玩一下，重温一下儿时的记忆，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也享受一下乡邻们的温暖和热情。可今年疫情所致，不能聚集，不能串门，不能出门，再加上严格管控，他家没有了往年的喧闹。我到时他正在吃晚饭，他看我过来，一定要招呼喝几杯，看我坚持不吃，就放下筷子，带我到河边，拉起渔网，抓了几条平时钓过来养在河里的野鲫鱼给我，看着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大野鲫鱼，我也不客气，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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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又遇到村里的一对刚刚采摘蔬菜回来的的老菜农，他们又一定要我带一些蔬菜给我母亲吃。我在说声谢谢之余，都没有拒绝，好幸福的照单收下了；虽然，我知道回家会被母亲批评，又拿别人的东西，别人辛辛苦苦种的东西好不容易。但是，我觉得我收下的不是老家老乡的几块钱的蔬菜，更是他们对我母亲的一份温情。而我，收获的是在这个疫情严峻的寒冬里，那缕久违的邻里间浓浓的温暖。曾记得，也是小时候，也是在这样寒冷的春节，我们老家的家家户户就充满这样的温暖和温情。当阳光洒满老家家家户户每个场院的时候，小院就已不仅仅是小院了，冬天的寒气，在阳光下消散，更在老家邻里之间的温情中蒸发。黄发垂髫，笑语摇曳。我们这些孩子们相互追逐着成长，老人们在微笑中回忆逝水年华。东家的炒肉，西户的菜香，夹杂着左邻右舍的欢声笑语，朗朗的阳光下其融泄泄。即使飘雪的日子，老家依旧温馨四溢。女人们串着门，在火炉灶前拉着家常；男人们端着酒碗，谈笑未来的日子。以邻为暖，老家，小院，让季节没有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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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时，夕阳渐落。但我，还是慢慢徜徉在满是青草和青菜的田间地头，时不时拍下几张相片，直到手机电量完全耗尽，才恋恋回家。是呀，老家未曾远去，淳朴未曾被浮华所蚀，幸福更没有被疫情所扼，记忆的碎片也在一路复原。行在疫情时期老家的路上，草儿依然青葱，花儿依旧盛开，阳光依然温情，笑声依旧灿烂。阳光下老家的故事，传了一代又一代。田野上，春已醒，正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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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记，公元二零二零年二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