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活过,爱过——再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札记

因为保尔是乌克兰人,所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俄国没那么火;又因为他献身的是俄罗斯为主导的苏联政权,所以保尔在故乡乌克兰也没那么火——就像蝙蝠,飞禽、走兽都有意对他保持了距离。

回归本书,最初保尔被开除学籍,原因抽象层面是他有了怀疑精神;具体表现是他对世界的认知已经由神学偏向科学,而担任教师的又是神父。当年俄罗斯帝国教育体制就是这样,作为东正教国家,神父可以说是一份旱涝保收、备受尊崇的职业——当年斯大林的父母也寄希望于他长大后当个神父。像极了如今日本的和尚,许多现状参考日剧《朝五晚九》,和尚在日本相亲市场的受欢迎程度甚至高于公务员……

12岁就被退学的保尔只好到饭馆打工,又在社会大学见识到了人吃人的压迫:老板和侍应共同压榨童工;同样都是劳动人民,男侍应还引诱女帮工卖淫,自己一边拉皮条,一边盘剥她们。当然,结束这段冲击之旅是因为男主太累出了工作事故,被男侍应打到卧床,于是男主的哥哥打爆了男侍应,差事彻底拜拜了。

虽然工作环境的软硬件都相当恶劣,但不能不提我们的保尔自小就有一个劳模的热血灵魂,不管有没有委屈,他工作还是挺卖力的。这种敬业品质跟随了他一辈子,后期身残志坚之际仍要写书,凭的也是这份韧劲。

十月革命的春风吹来了布尔什维克不分老少发枪的节目,保尔就抢了一个比他小的孩子富余的一支枪——没错,男主也不是白莲花,骨子里也是土匪。同时,因为他手风琴拉得好,所以隔壁小姐姐翠花众目睽睽下搂搂抱抱调戏他,给少年臊得满面通红、避而远之。以后你会明白,这种不解风情的铁憨憨属性可不是长大就好了的……

革命也带来了伪装者朱赫来,许是天罡地煞暗暗相合,转职到电厂的男主认下了这个带头大哥。朱赫来就是保尔的哲别,保尔从此习得拳击技能。不能不说,作者尼奥斯特洛夫斯基讲故事很擅长埋下暗线,让人觉得故事的一切走向都顺理成章、酣畅淋漓。

作者尼奥斯特洛夫斯基

不上工的时候,保尔在无意间来到体面人家的府邸旁钓鱼,路遇房子主人小美女冬妮娅搭讪。憨劲儿上头的保尔怕钓不上鱼被冬妮娅笑话,对其无脑劝退、避而远之。而x二代们流着哈喇子来找冬妮娅:亲,我给你写了辣么多情书,你咋油盐不进?女神是个耿直的girl:您就甭浪费信纸了,虽然我们国家森林覆盖率高……

原文对x二代有一段对话,大意是绘声绘色讲述了x二代怎么样用毒男的眼光掂量芳龄13、14岁的冬女神。其实即使是当代,俄国法定结婚年龄也才14周岁——人种和饮食习惯的原因,战斗民族发育早……当然,咱们的社会主义营养好,是后来的事儿了。

童星时代的 泰西娅·维尔科娃

哎哟,瓜田李下,保尔被x二代忌妒和针对了——血气方刚的男娃娃,干仗肯定因为女生咯!被哲别开过光、体力劳动当便饭的保尔KO了比他大两岁的塑料“情敌”。冬女神乐了——还是战斗民族耿直地直面欲望,放在日韩剧里通常都是“你个暴力狂,我再也不要看见你”,其实有异性为自己争风吃醋,心里美得很……同一个地球,不同的画面啊……

为了支援革命,保尔的牛x哥哥开着列车逃亡了,从这里开始保尔才算真正走自己的路。有意思的是,逃亡小团伙躲在偏远村庄反而走向了人生巅峰:农村以铁为纲,这村里就缺铁匠,几个人凭着手艺成了香饽饽……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不假,但是同一件事物,放在不同场合价值不同。比如酒吧的纯净水跟小卖部的一毛一样,但价格不同。

另外这里吸引冬女神的点在于,蹬鼻子上脸的中学生绝大多数是馋她身子,保尔就没往这方面想。冬女神就好这款欲拒还迎的……知道保尔崇拜着当年意大利革命的红杉军领袖加里波第,有为穷人奋斗的英雄气概,冬女神于是以此为由头忽悠憨憨进屋看书,借他《加里波第传》。《围城》有这段:青年男女为啥那么爱互相借书?因为有借就有还,一回生二回熟你懂的……

当然,虽然不一定能够相始终,但没有哪段恋情是一无是处的。正因为去过冬神家,自惭形秽的憨憨因此正视自己不修边幅的事实,攒钱理发、穿新,改善了下形象。

“您不觉得不好意思吗?为什么您不来找我去钓鱼?您就是这样守信用的吗?”“这些天我到木材厂干活去了,所以没法来。”他不便直说,为了给自己买这身衣裤,他这几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你细品这段原文,像极了那句:我的双手要搬砖,就没法拥抱你。冬神是养尊处优,不谈恋爱的时候照样空虚寂寞冷。而反观憨憨,为了养家糊口已经拼尽了全力。所以,门不当户不对的时候,真的很难一起过日子。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因此后来两人因为现实的变数而分道扬镳,不能不说是一种相互成全。当然,如果没有后来憨憨再遇冬神,跟这夫妇唇枪舌剑的小插曲,这段初恋可以说是完美的。人生嘛,终归有些缺憾的;拿得起而真正放得下的时候,青春已经是过去式了。

初恋期有个魔鬼细节。冬神说你想得到我,就得在水边跳崖证明你的勇气。憨憨一瞪眼,抱着急流勇退的心理跳了,只为永除后患。在恃靓而作这件事上果然是和谐世界、中外一样。当然,相貌不出众的照样有爱作的,所以不是人人都有自知之明哒……

憨憨就是憨憨,也从没催着冬神兑现承诺。通观全书,憨憨关于男女之间的操作一直是迷之潇洒……

期间遇上德军入侵后不遗余力地在当地屠杀犹太人——纳粹关于种族灭绝的执念太可怕,不远万里还要干这勾当!然后憨憨因为搭救哲别朱赫来、传话人的无心之失、被塑料情敌告密而被捕入狱。没错,触发告密的几个条件缺一不可:冬神跟憨憨过从甚密,冬神邀请来的女同学见过憨憨,x二代跟憨憨水火不容且女同学毫不知情。看到这里,我产生了一遇冬神误终身的感慨——冬神有条件让生活简约而不简单,但是憨憨只能面对生活的艰辛复杂。

狱友之中有一个因为哥哥闹革命而被牵连的姑娘。警备司令垂涎于她,通过监禁来逼她就范。姑娘为了尽可能保留一点自由和尊严,想把初夜给保尔。处男保尔出于心里有冬神,比较拙劣地拒绝了。姑娘被带走时看着保尔,眼中充满了怨念。古往今来,相貌出众却主宰不了自身命运的,最终都酿成了悲剧。

监狱的领导视察,加重了监狱管理的混乱;保尔机智应对,编了谎话成功出狱。跟冬神短暂相聚后,保尔踏上了革命战场。

原著可以说比较写实了,苏联队伍里边也混杂着败类:譬如意图强奸波兰军官家属的3个侦察兵(当场被连长三连击制裁),对数个女同志巧言令色、始乱终弃的青年干部。哎,哪个时代都有精神传销式的恶性PUA啊。

紧随其后的是保尔不断地武斗文斗、负伤住院。原本跟教自己政治的丽达女神生出了情愫,又因为种种误会而错过。当然,期间少不了令人忍俊不禁的泥腿子保尔刻意保持距离的戏码。他的敏感而强烈的自尊心恰恰表现出自小性格里的自卑。家庭条件不好只是造成自卑的因素之一,他们家隔壁四邻的孩子似乎都大大方方的。以我的直觉,主因是父亲过早离世带来的安全感缺失。见势不妙,即使只是察觉到一点点有悖预期,抢先跟旁人保持距离,以免等到旁人表现出不接纳自己后,自身遭受到更大的挫败感。每家那个最懂事的孩子,内心也最苦。

不信的话品品这段原文:“保尔,我不怪你。既然我过去做的不能合你的意,没能使你了解我,那么,今天得到这样的结果,只能怪我自己。”保尔的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他悄无声息地掩上房门。走到大门口,他站住了——现在还可以回去,跟她解释清楚……可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当面得到轻蔑的回答,然后再离开这儿吗?不!

当然,这对CP的有缘无分属于人不努力、天不帮忙——保尔战死的噩耗传来,认识保尔之前就泪送两任革命老公的丽神数年后结了婚。而像九命妖猫一样数次死里逃生的保尔,目睹了哥哥婚后的一地鸡毛,给自己找了个成分相近、共同进步的姑娘组成家庭。

出差开会以后又有人心拷问的环节。保尔在三个恶徒的手里英雄救美,救下的是战友的未婚妻。战友暗搓搓想问他恶徒得逞没,他反问你爱她吗。带着愤怒,保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之后穿插着苏联、波兰边境两边的哨兵借火的情节,你品品原文:“你留着用吧,我还有。”但是从边界那边传来了这样的回话:“不,谢谢。如果留下这一小盒火柴,我得蹲两年大牢。”红军战士看看火柴盒:上面印着一架飞机,飞机头上画着的不是螺旋桨,而是一只有力的铁拳,上面还写着:“最后通牒”。“是啊,的确如此,把这个东西给他不合适。”公民有国界,人性无国界。

苏联火柴盒

《钢》这本书有种作者自传的感觉,作为亲历者,作者也是为了人类最伟大的事业而奋斗的一员。在时代大浪潮下,个人很快被淹没。但是从顽童到英雄的成长史,证明了他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曾在这世上来过、活过和爱过,同样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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