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是不知的多少个日夜了,嗡嗡,手机的闹铃响来,早上五点种,其实吴早已醒来了,不知道多久以前,他就已经不在需要闹铃了,往往到了这个时间他自己便会睁开双眼,那个曾经喜欢睡懒觉的孩子长大了么?
起床走进卫生间,三伏的天气,十分闷热,现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困意,甚至没有了意志,像是一个机械体在运动,他挤上牙膏面对着镜子刷着牙,朦朦胧胧中不由得看到从前的那个自己,站在镜子前,精神抖擞,整理着自己的西装领带,好像是一个状元郎一样。
究竟是年少无知?他吐掉口中的泡沫打开热水洗澡,多久了,他还是这样,固执的认为早上洗个澡会更加精神,也会给他人一种舒适整洁的感觉。
五点三十,他打开煤气灶,煎了一个鸡蛋,用热水温了一杯牛奶,每一次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叮嘱自己的,‘不管在外做什么,一定要对待好自己的身体’,每个清晨,想到母亲的吴总是会无奈的一笑,看看窗外未明的天。
六点种,吴草草寥寥吃完早饭后赶忙换上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服,拿上钥匙断水断电离开出租公寓,他要赶十五分的公交车去公司,他自己也很庆幸是七点钟上班,自己也不用太赶,他的之前的同学有的六点钟就要上班,有的甚至为了租房便宜远在郊区,大早上起床水也来不及喝一口便去坐那挤死人的地铁或轻轨,而吴却离公司没那么远,做的公交车也不是最挤的那一路,幸甚幸甚。
一坐上公交,吴就会开始迷迷糊糊的想睡,一车的人,和吴一样,全身黑白两色的工作衣服,黑白分明,吴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老电视里的黑白世界之中。
他头靠着窗子,外面马路上的洒水车每天都会从这里开过,是啊,这样会好一些,如此炎日的天气遇上炽热的城市,怎么会轻松呢?吴迷迷糊糊的睡在了车上。
在梦里,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拿着镰刀的鬼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每次睡在公交车上都会看见,鬼魅亲切的走到每一个人的身旁,在他的头顶上拿走一些东西之后在去下一个人那里。
吴讨厌鬼魅,所以他每一次都会坐在最后面,当鬼魅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总会紧张,总会惊恐,每当这个时侯都会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低语。
“你在怕什么?”
吴会回答道:“鬼魅的样子很是吓人啊,所以我有些怕。”
“你不要怕”那个声音来到了吴的面前,这是吴第一次在梦里见到这个声音的本尊,一个心型的小……呃,应该不能说小精灵了,它更像一个小恶魔,因为它长着一对蝙蝠翅膀,一双尖尖的牙齿,长长的带刺的尾巴,豆丁一样的小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叉子。
小豆丁捧起吴的脸说道;“鬼魅喜欢收集这个世界的颜色,你要是在怕他,你的色彩也会被他带走的。”吴看着这个小东西问道:“我每次都能听道你的声音,你又是谁啊?”
“我住在你的心里,每个人出生都会带着一只和我一样的在心里。”说罢小恶魔又指了指那个鬼魅说道:“那个家伙,我们是同类,但是我也不知道它存在多久了,它在拿走你们色彩的同时也在慢慢的封印我们,以后我的声音你就渐渐听不到了你只要你不在恐惧,我就能出来。”。
“so?”吴又问道:“它为什么要封印你们?”
“因为它害怕我们。”
“害怕你们?害怕你这些小豆丁?”吴有些质疑。
“你看好”,小恶魔说着飞到了鬼魅的面前张开嘴挥舞着手中的小叉子,凶凶的,那鬼魅见了却恐惧的哀嚎一声消散而去,而吴也一下醒来,原来了公交车停了下来,他揉了揉自己眼眶,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一名女子上了车,她头发上插着一只石榴簪子,吴揉揉眼睛看了看手表,六点三十,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个姑娘让自己想起了大学的哲学老师,还有老师站在讲台神神叨叨般讲的课:
咚,一滴水落入了另一滴水中,即便如此啊,即便如此吧,刺猬也蜷缩不得,终会有那么一天,闭上眼睛,落在永恒的黑暗中,意识一点一滴的消散,无所谓曾经,无所谓过去,走马观花,前后三十年,有遗憾,有失落,还有直线中最幸福的时刻,知足,亦或是不甘,都将结束了,消失在世界里,消失在宇宙中,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单程旅途,只是经过和看到的不一样罢了,芸芸灰烬,还有的会供后世敬仰,只有到最后的那一刻你才会原谅自己,默默的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句“也就如此吧。”
下午下班后,吴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公交车站,等待着回去的公交车,银发苍苍的老奶奶让他的良心坐卧不安,他站起身来将座位让给她,“谢谢你啊,年轻人。”。
吴微笑的回答道:“您客气了。”,他善待这个世界,他也希望这个世界能善待自己。
公交车驶来,他松动了一下领带准备上车,闷热的天气让人感到喘不动气,这天像是一个大锅盖将整个城市盖起来闷着一样让人难受,好在公交车上还是有空调的,可以短暂的摆脱燥热,付完钱的吴向后寻找座位,一个熟悉的身影,红石榴簪子,是她?吴看见了早上上车的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却看向窗外,她似乎注意到了吴,但是目光却刻意的躲闪,吴坐在了她后面的位置,红石榴的簪子随着车在左右摇摆。
它晃晃悠悠,它晃晃悠悠,走一会,停一会,黄色和蓝色的骑士在街道上穿梭,这个时间,用餐的,回家的,大小车辆川流不息,街边的路灯亮起,繁华壮丽,如果天气在凉爽一些就好了,不要那么闷热,但是没有办法,三伏天气,千百年来亦是如此,只能去适应,所以有很多的解暑方法,吴也在冰箱里放了许多的汽水冰块,但是闷热的天气实在让人感到难受,不像酷暑,一杯冰镇的啤酒或是一块西瓜就可以解决。
等公交车即将到站的时候,以然是不早了,她站了起来,红石榴的簪子,奥?她也在这里下车?吴心想着也站了起来走到车门口处等待到站,她往北,他往南,毫不相干的各自离开,但是吴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红色石榴的簪子随着她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
夜晚,吴在吃完晚饭之后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凉爽风进来一些,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璀璨银河的美丽带给了他会心的笑容,他用双手的食指拇指组成一个方形将银河最明亮的一块围在其中。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吴早起准备上班,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她也在,不,她一直都在,只是自己从来没有留心过,没注意过,她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色的吊带连衣裙,算然已不再是青春少女,但是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清新美丽,吴的内心躁动,但是却紧紧的攥着拳头不敢正眼看她。
接下来的清晨傍晚,吴每一天都可以见到她,他也曾好奇,她是否结过婚?她住在那里?她在哪里工作?她为何也像我一样,总是一人。
这些问题,吴烂在了肚子里,多余的,想这些干什么,多看看公交车外一眼看不到顶的高楼,这才是对啊。
这个想法很快就让吴抛弃了,因为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
起初吴以为她错过了车,可是她错过了车,为什么末班回去的车上也没有她,那不成她请了假?那她为什么请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红色的石榴簪子消失了,他的再次回到了黑白分明,炎热闷燥的天气使吴更为焦躁不安,但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挂念呢?究竟为什么?
她消失了一个月。
就在吴以为他只能无力的活在老电视里的时候,又再次见到了她的身影,透过公交车窗外、巷子,那醒目的石榴簪子。
“师傅,请你停一下车,我要下去。”
“要到站才能停!”
“师傅,拜托你了,我有急事,请您帮帮忙好吗?”
“不行,要到站才能停,这是规矩!”
无奈,第二个站点,吴赶忙下车,他脱下西服拿在手里,向回跑去,所有的人都在急急忙忙的上班去,只有他,逆着人流向回跑去。
站在巷子口他喘着粗气,空荡荡的巷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她,也没有红石榴的簪子,他有些悔恨,还有些不甘,终究是错过,还是不该出现,汗流浃背,吴解开领子悻悻离去,离去之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空荡荡的巷子。
那一晚,他久久不能入眠,他不认为那是错觉,她真的出现过,她真的回来过,他隐约的感到自己脑海中画下的地图没有被现实中的火焰完全烧毁,至少还有灰烬,自己曾年轻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骑在摩托车上,飞驰在公路上,如同飞驰在康庄大道上,年轻人在高声的呼喊着“我是即是世界,我即是未来!”,他排斥着老一辈的教育,嫌弃的讲说着顽固与愚昧,和那些一眼看到死的人生哲理,那个年纪的自己是多么的光芒万丈啊,认为自己是无限可能的,那时的自己绝对不会错过那条巷子的。
依旧的早上,依旧的站牌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遥不可及的天空,炎热,又慢慢的低下了头,在他低下头的那一刻,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从他的眼帘中走过,他抬起头来看向着走过的方向,站牌的另一端,一身红色的连衣裙,鲜艳的口红,在黑色和白色的世界里是如此的明显!如此的迷人,红石榴的簪子在她的头发上晃动,在站牌下黑色西服白色衬衣的人海里,她是多么的鲜艳美丽啊。
吴紧紧的攥着自己手中的公文包,咬着嘴唇,眼神想看却又不停的回避,他顾虑的太多,是他自己顾虑的太多。
女孩也是一样,抿着嘴唇,手表上的指针在一分一秒的走。
车来了,黑白色的人群向上拥挤,没有人愿意站着去公司的,而吴和她却都没有动,站在原地,司机师傅不停的在摇着铃,嘴里喊道:“向后点!向后点!.”
拥挤的人群也已经上去的差不多了,女孩挪动着步子,向车门走去,吴的心脏蹦蹦的跳着,她走过了吴的身边,用手将头发抿到耳后,露出了忧郁的眼睛,满是失落。
就在她刚要踏上公交车的时候,吴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抓住了她的手,他终于知道,是他自己顾虑的太多了,公文包落在了地上,里面白色的纸张黑色的笔芯洒落在地上,在熙熙攘攘的站牌前,他拽住她的手,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吴深情的吻住了她的双唇,一滴眼泪划过了女孩的脸庞,乌云蔽日,顷刻之间大雨瓢泼,淋向了这个城市,也淋向了拥吻的两人,多少年的炎日的城市,终于有了这样的一天,雨珠滑落两人的身体,不在想什么坟墓,什么烦琐和活着的意义,吴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深情的说出了那句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想说的那句话。
“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