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穿军装的日子(10)

银杏叶黄

新兵连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非常难忘,宝贵的经历珍贵的记忆,可当时,是真苦也是真累。下午大课的课间,在外面活动,有时候会遇见同学或者学院的同事,大家就会聚在一起聊聊,谈谈感受。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见到了同学和同事,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有一种归属感。有一个同事,遇见过他几次,每次他说的第一句话都是:“你们累吗?”我每次的回答也是一样:“很累。你们呢?”

我们是累,可是,为我们提供后勤保障的人员也累,比如厨房的工作人员。一千多人,何况是一千多每天高强度训练的新兵,一日三餐,对食物的消耗量,是惊人的。人均两个馒头,这个量有些人不一定够,这个是保守估计,一顿就要两千多个馒头,一个馒头一两面,就要两百斤面,五十斤的袋子,要四袋子。得买回来、和面、发面、揉面、蒸熟。这只是主食,还需要肉,比如鸡,一桌一只鸡,四人一桌,就需要两百五六十只鸡,同样需要买回来、收拾好、洗干净、做熟。还需要鱼类、肉类、青菜、粥汤等。这只是一顿,一天有三顿。

因此,有时候我们需要去帮厨,尤其吃的比较复杂的时候,比如包子。没记得吃过饺子,那个工作量厨师班负担不起。我记得在一个周末的下午,轮到我们区队去帮厨,那天吃包子。很遗憾,做饭的细节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厨房好大,就像一个工厂一样,好几个车间。我们区队人被分散在各个车间。对于一些细枝末节,我倒是有一点印象,厨房前面有一个大院子,那天好像到了一汽车大白菜,我们应该是帮着过秤了,院子里有一个称。称完白菜,我称了称自己,每天艰苦的训练,我以为能瘦十斤八斤,结果一称,一两没少!呜呼!想想自己在食堂的表现,取餐时身手之矫健、就餐时吃相之勇猛,体重没长就算谢天谢地了。

党国对我们军人真的是好,就拿伙食来讲,我们每餐吃得都很好,周末更是有大餐。每周六日中午,当我们进入餐厅坐下来,餐桌上早已摆了一桌好菜,不过菜谱也基本都是固定的:一只鸡、一条鱼、一盆排骨汤、一个时令蔬菜、一两盘凉菜、一大瓶可乐和一大瓶雪碧。要知道,这是四个人的哦。菜量很大,我们吃得再勇猛,也还是剩不少。而每次我们也被允许把剩下的可乐和雪碧带回宿舍。不知男兵有没有啤酒,应该没有吧,喝得晕晕乎乎,还怎么叠豆腐块。

鸡鸭鱼肉,天天吃,也会腻。这个道理,地球人都明白,基地外面的农民朋友也明白,于是,他们开始专门针对我们做起了外卖生意。我比较后知后觉,直到集训快结束,才知道原来有些战友在食堂不吃,回宿舍吃外卖。

九月只过了一半,基地的天气就已经很凉了,我们换上了夏常服。夏常服,其实是春秋装,长裤、长袖衬衣、领带、外套。

随着季节的更替、天气的变化,我们的训练内容也有了变化,不再仅仅是基本的队列训练,加上了摸爬滚打、持枪训练,也打了两次靶,用步枪。当然,我们摸爬滚打时,不穿夏常服,而是着迷彩服,天更冷时,则是作训服。

那断时间,随着区队长一声声“卧倒、匍匐前进”的命令,我们一次次按照学习到的标准动作咬着牙训练,那几日,我的胳膊肘、膝盖,青一块紫一块,我想别的战友也一样。

持枪训练这个内容,不是区队长带领,而是一名专门的军官,他也来自首都,是仪仗队的,身高、身材、相貌,确实都很标准。我泱泱大中华,人才济济,国家的仪仗队挑选一些内外兼修的帅哥,并不困难。

那几日,每天训练前,仪仗队帅哥都带领我们去军械库取枪。对于强迫症患者来说,部队可真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可以让他们获得最大程度的满足。前面讲了我们的内务,眼前的军械库也一样,一杆杆擦得锃亮的步枪,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同样擦得锃亮的墨绿色铁皮柜子里,我们排着队,按照顺序,每人取一把。训练完毕,将自己的枪擦拭干净,再整齐地放回柜子里。

训练的时候,仪仗队帅哥一边讲解一边示范,他动作标准、到位、有力、优美,就像一名舞者,一杆枪在他手上,或背上肩,或贴在胸前,或平举,或贴着耳朵做射击状,都与他的动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后来我们有过两次打靶,靶场就在训练场旁边。枪早已架好,一声令下,卧倒,按照既定动作,瞄准;再一声令下,便枪声四起。每人五发子弹。快到我的时候,我们几个站在了准备席上,当前排的战友趴在地上全神贯注打靶的时候,我们站在他们后边,伴着炸裂般的枪响,心砰砰地跳。

当最后一枪打完,不再有枪声,四周安静下来之后,随着“起立”的命令,前排战友站了起来。然后靶场另一端有人查看打靶情况,报告每人的战况,然后换上新靶。接下来该我们了。说实话,我的枪法不准,不对,是非常不准。我还在慢吞吞地瞄准靶心,耳边已想起隆隆的枪声,吓得我更瞄不准了。关键,我不确定这一枪打出去究竟会是怎样,于是,我不再瞄准了,索性闭上眼,试着扣下扳机,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训练的时候,教官一再强调,扣下扳机时枪会有后坐力,让我们务必按照标准动作操作,否则容易受伤。在我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随着一声巨响,同时也真切体会到了那强大的力量。万事开头难,闭着眼打出第一枪,恐惧心理消除了不少,我睁开了眼。后面还有四发子弹,不能瞎打了。结束后,我的成绩可想而知,在这里就不好意思说了吧。

苦也好,乐也罢,地球照样日复一日自传、公转。眼见着我笔记本上的自制日历,大多数日子都被划掉了,我们的归期越来越近。集训结束前,要有一次阅兵,进入十月份,我们就开始为阅兵做准备。很快,我们换下夏常服,换上了冬常服。

下午的课仍然在礼堂,上午在操场就是为了阅兵而训练,正步、方阵、分列式。日子似乎也过得快了,日历上被划掉的日子越来越多,当剩下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时候,我们居然有了舍不得离开的情绪。人往往都是这样,拥有时麻木甚至厌烦,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山里的冬天来得分外早,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在那个祖国北方某个深山里的基地,我们度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从酷暑,到金秋,到寒冬。我记得有个日子是11月7日,这个日子,我忘记了是阅兵那天,还是我们离开那天,反正都差不多,阅兵过后,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我们就离开了。阅兵那天,来了好多领导,我们扛着枪,排成一个个方阵,精神抖擞,行进在训练场。经过主席台前,正步、军礼、口号,向首长们展示着三个月来我们的战绩。

那时手机都没有照相功能,相机用的也是胶卷,数码相机应该问世了,但绝不是我们刚毕业的学生能用得起的,就连胶卷相机,我们宿舍人都没有带去。隔壁宿舍云南姑娘带了个相机,阅兵结束,川妹子借来了,她买了个胶卷装上,然后拉着我去了训练场。趁着枪还没有还,她让我给她照张相。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的样子,她戴着军帽,穿着冬常服、制式皮鞋,扎着腰带,将枪倾斜45度角抱在胸前,两个脚尖微微打开,呈立正姿势,面带笑容,下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多么英武的美女军人。这确实是一张颇具纪念意义的完美照片,我半蹲着,按下了快门。可是,后来,我却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后来的后来,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难受。

一个胶卷好像能照三十多张照片,也许是时间紧,或者是别的原因,或者她只是不想再照了,她只照了两三张,就把相机还给了云南姑娘。后来,离开基地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我和云南姑娘坐一趟火车,而川妹子是另一趟火车。川妹子就将胶卷的事托付给了我,她让我在车上找到云南姑娘,随便把胶卷照完,然后我取出胶卷带到北京洗出来,给她把那张扛枪的照片寄给她。她很信任我,我也满口答应了,似乎更加表明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可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在火车上我没有去找云南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于我当时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多简单的事,多走几节车厢,找着云南姑娘,按上几十下快门,就可以把胶卷取出,就可以完成战友的心愿。可是,我为什么就没去做呢?

后来,我与川妹子也没再联系,与其他同城战友也慢慢都失去了联系。也很难再联系到她们。只希望,云南姑娘最终将照片寄给了川妹子。

fareas(c��V

你可能感兴趣的:(那些穿军装的日子(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