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机来电显示老婆大人，正在看着业务进度表发愁的老于，心里咯噔一下，已经被媳妇冷落一个月了，这时候打电话不是真要离婚吧？昨天半夜又被她揪起来谈判，财产分割孩子归谁都拟好了，就等去民政局签字画押，然后两人各走各路，老于天不亮就开溜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老婆气性比较大，断水断粮只是皮肉之苦，宁肯饿死也绝不能配合她表演，毕竟身边有太多夫妻因为入戏太深还真就离了。
“我下午歇班，晚上不回去了，帮我把阳台晾的衣服收一下。”
“嗯，你要去哪？一会下班我去接你。”
“去哪都和你没关系，还是多关心你的客户去哪吧！”
“别闹了老婆，我向你赔罪，晚上带你去吃小龙虾吧？”
“我开会！”
电话被挂断，老于松了口气，她铁定又是到闺蜜那诉苦，然后几个人吃饭逛街，离婚危机暂缓，不过目前的局面，他还是很担心哪天这个来自四川的辣妹子会不会落跑。
老于的手机，折合人民币大概够换几个脸盆，还得是塑料的，想当初两人好的时候媳妇每次换新手机，他负责买单，然后屁颠屁颠的把自己的卡换到旧手机上，用省下来的钱带她去搜罗这个城市各处的美食，手机估计也心念旧主，这两天不大配合老于的工作，类似灵魂附体，困了累了随时关机，还因此被客服部下了一张拒接客户电话的罚单，老于直喊冤枉。
混迹汽车行业多年，自己也只挂了个职业讲师的虚职，比销售经理还低一级，主业还是卖车，靠佣金混饭吃，对此老于很看得开，钱挣到了才是王道，功名于我如浮云，当然这说的是以前，市场产能过剩，同行相杀，加上越来越精明的客户，坐等收钱的时代一去不返，老于的收入直逼纳税标准以下，眼看财政赤字扩大，媳妇提出打算上班，儿子送回老家让爸妈带，老于坚决表示反对，两人本来就是晚婚，爸妈都60多岁了，身体底子都不好，孩子三岁半正淘气，怕老人招架不住，万一累出毛病得不偿失，等稍微懂事了也不迟，商量着爸妈能来城里住，可老两口又不乐意了，说城里憋屈，孩子给他们带没问题，媳妇趁机先下手为强，不打招呼就把儿子送回了老家，然后重回物流公司做起了财务，老于很愤怒，埋怨媳妇心太硬不懂心疼老人，媳妇火更大，痛斥老于别有用心，结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只为传宗接代的阴谋，当初貌美如花低调下嫁，她都不在乎老于家穷，现在反倒嫌弃她胖了丑了，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既然从来没爱过不如好聚好散。好在孩子在老家还算听话，老于这才放心，眼见老婆大人怒气冲冲渐成核聚变态势，老于赶忙求和，却发现悔之晚矣，道歉，送花，各种美食都不为所动，微信被拉黑，手机不接，人家结婚七年才痒，我这五年就回不去了？老于仰天嗟叹。
“于老师，速到展厅，那位美女客户又来找你了。”
同事在微信群向老于喊话。
老于瞬间精神大振，已经半月没卖车，再不成交就要回老家放羊了，总算老天开眼，这几天热的没法出门，她突然来看车必然不会空手回去。
4S店接待室
“你都不用给领导申请，我给的价格很合理，你同意我们就办正事！”女人放下咖啡，在沙发上慵懒的斜靠着，白色体恤搭红色条纹百褶透，修长匀称的身材曲线尽显，脸蛋称不上绝色但皮肤紧致光滑，原来的马尾剪成了短发，全无三十岁女人的疲态。她是老于的众多C级客户之一，在看一款十万元SUV。老于本就不老，相貌堂堂加声线迷人，对熟女有巨大杀伤力，来往数次以后，两人很快以姐弟相称，不过聊了半年却始终无法步入正题，她每次来看车都是形单影只，也没有懂行的男士做参谋，对此老于还小心问过，她却沉默应对，老于的客户档案写的是：女，漂亮，婚姻状况不详，成交时间待定。
“姐，你这个时间来提车就是来给兄弟救场，我怎么可能会赚你钱，但我是打工的，总要能给老板交差才行，你再加点，来往路费油钱我全包，你看怎么样？”老于心里迅速盘算着收益，将报价单写好递给她，一脸苦涩的看着对方。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给我说的，这才几天就忘了？买个车家底都掏空了，以后你养我？要不你自己看。”女人似乎生气了，目光有些嗔怒，秀眉紧锁，孩子一样将手机举到老于眼前，屏幕上是老于和女人的聊天记录，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承诺，其实这只是惯用话术，他自己都忘了给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以他对女人的了解，保留解释权显然是没用，今天她来的太突然了，一时竟想不出对策，这个价格让她开走可是连奶粉钱都挣不到，怎么自己遇到的女人都是认死理呢？
“到底行不行？时间不早了，你要给不了我该走了，以后咱俩也别联系了，就当没我这个朋友，男人的话果然靠不住。”
女人眼圈竟然红了，眼睛怔怔的瞟向别处，不再搭理老于，报价单被揉成了纸团攥在手心，这个场景他想起了几年前的媳妇，也是如此倔强迷人，老于一度神魂颠倒，不顾丈母娘反对带她出来打天下，如今似乎渐行渐远，他已经分不清对面到底是哪个她。
“行，你话都说这份上，我也豁出去了，不过这单子没利润，提报上去我肯定被怼。”老于瞬间心软了。
“如果你被开除了我雇你做我司机，包吃住，工资双倍。”女人笑了，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提车只是服务的开始，以后有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老于有些跑神，莫名其妙冒出这么句话。
“太好了，我刚拿驾照不敢开，那你等会儿送我回家吧！而且我今天忘了一件事。”女人调皮的抬起一只脚，裙摆下面是一双红色高跟鞋，很显然她知道穿高跟鞋是没法开车的。
老于心里又是一沉，原来她是有备而来，就等我这放话呢。
晚上十点，四环某安置小区。
这个小区远离市区，靠山而建，女人住的是一栋两居室，在楼层最高处，陈设简单而冷清，巨大的沙发床占据了客厅大部分，颜色已经有些暗淡，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山上郁郁的丛林，这里更像是一个栖身之所，而不是一个家。
“我一直一个人住，没心情打扫，怪不好意思，你先歇会，我用手机给你叫个车送你回家，”女人从容收起沙发上散落的睡衣，总算给老于腾出个坐的地方。
“你家住的还真远，这都快进山了，不过倒是挺凉快，空气好，以后房价看涨。”
“没想到堵车到这个点，你回去可能要跪搓衣板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媳妇解释下？”
“你可千万别打，你知道现在找个媳妇很难的，我可不想孤独终老。”
“你之前常提到她，最近是不是又吵架了？放心我觉得她不会休了你的，女人凶你，往往是恨铁不成钢，她的性子跟我年轻时倒是很像，不过我没她那么好命。”
“也许我还是不懂女人，如果她也像你这么想，这几年就算没白过。”
整栋小区只剩下数点灯光，夏虫在黑暗的林中轻声呼唤同伴。老于的手机又罢工了，充电半个小时仍未能重启。
“最近这片治安不太好，我呼叫了半天，没有出租车应答，你可能回不去了。”
“我出去找找吧，总能打上车的，三轮车也行，不耽误你休息了。”
“别费力气了，这个点只有飞机会路过，要不你去拦一下？我去洗个澡，你要是困了先躺沙发睡会，有车路过我叫你，不过如果你敢起色心，姐把你卖到后山去当上门女婿，你这个条件肯定卖个好价钱。”
接过女人抛来的毛毯，老于苦笑，这单生意做的亏大发了，办完提车手续，架不住女人的热情邀请，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才穿越半个城市送她回家，除了老婆之外，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单独待在一起这么久。
毛毯散发着熟悉的香水味，女人去了卧室，可以听到高跟鞋落地的震动，老于尽力克制住自己纷乱的想象力，他安慰自己，你老了，入不敷出，濒临破产，没有女人会打你的主意，如果你不老实枉为男人，该死的手机回去老子就换了你，眼皮渐渐变得很重，梦中他似乎听到了瀑布的轰鸣声。
风吹过树梢在客厅打了个旋，空气清爽了不少，老于翻了个身，突然感觉到好像有只小猫躺在枕边，正在舔舐他的耳朵，不对，是两只，这不是恐怖片的前奏吗？老于瞬间清醒，昏黄的月光下，女人正托着下巴斜躺在他身边，灼灼的目光像是猎人端详猎物，水润的脸离他鼻尖只有五公分远，那两只白色的小猫，在女人浴巾的包裹下不安分的跳动。
“你忘了说要教我怎么开车吗？我连换挡都不太熟练！”女人的脸贴向老于的胸口，幽幽的说。
老于只感到喉咙有些干涩，血液120迈时速在体内狂飙。
“其实我一个人住在这真的害怕，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看车吗，我离婚几年了，除了一笔钱和房子什么都没有，没有孩子，没有朋友，如果你不来，也许我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我经常看的你朋友圈，每天都看，你家宝宝太可爱了，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生一个，不会了，如果有孩子，他也不会和我离婚，我的过去让他觉得厌恶，我留不住他，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怜？”女人芊细的手指在老于的小腹摩挲，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
老于的思维陷入混沌，身体像掉入黑洞即将被撕裂，潜意识告诉他起码挣扎一下才是故事的正常走向，他的右手伸向虚空，徒劳挥舞了一下表示求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女人裸露的长腿顺势勾住老于的腰，呼吸变得急促。
“你喜欢我对吗？从我们见第一次开始，现在我是你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老于觉得自己像是误入女儿国的唐僧，即将背弃佛祖万劫不复。
“你可以抱着我吗？哪怕你什么都不做。”
“我，我的的手机充过电了，我该走了。”老于像是自言自语。
“我不许你走。”女人的呼吸侵入老于的耳朵。
时间似乎已经停滞。
一道光照亮了客厅，紧接着手机铃声想起，是钟镇涛的《树大招风》：过去的心，火般灼热，你似北风，吹走我梦。白色的光晕照亮了女人绝美的脸，她直起身子，整了下胸前滑落的浴巾，眼里似乎还有泪光，满是委屈，有些落寞的说：“快去接电话吧，你已经失踪一晚上了，如果你老婆报警我就麻烦了。”然后光脚离去，将自己隐如黑暗，仿佛刚在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手机显示老妈来电，老于赶紧接起，“你小子跑哪去了？晚上娃儿有点发烧，跟你媳妇一说，她就着急回家看儿子，说想儿子了，大半夜的几百里地怎么回来，刚才说着就哭了，说后悔把孩儿放家里，你为这事还嫌弃她，还要跟她离婚，今天故意玩失踪是不是，臭小子，人家是看上你哪点了，你还有脸了？赶紧去找你媳妇下跪道歉，回来看我怎收拾你。”
挂了电话，老于的脑袋仍然嗡嗡作响，好在肢体已经恢复运转，血液在慢慢降温，手机桌面上是老婆大人纤瘦的小蛮腰，这张照片已经拍了三年，美人美景笑颜如花，老于视若珍宝，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她视试过了，他现在很担心老婆大人会打破次元壁垒跳出来拧他的耳朵。
旁边卧室的门虚掩着，老于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睡去，这个神密的女人，像一个夜行的猫科动物，优雅邪魅，游走在他的梦境里。
老婆大人的手机依然打不通，正想打给她的闺蜜，老于的手机微信收到了隔壁女人的信息：如果沙发太窄，你来卧室吧，下面是一个羞涩的表情。老于苦笑，给她回复：对不起，所有的驾驶操作都在说明书里，我给你放在了副驾驶储物盒里，明天你找找，希望可以帮到你，另外你的沙发很舒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