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一六五)

上午,我们走在废墟之地,看着小黑在快活地走动,跟她说:今天,是狗的日子。她摇摇头:不,今天是走路的日子。去走百公里的,早上给我发来了出发点的照片,这会不知道他们走出去到了哪里。她晚晚地起床,起来之前做了决定:中午,在家里吃了午饭,我们再去。好。

在她的时间表,走这一公里等同于去书城看书,这是我事后的觉知:因出门和进门的时间,是如此恰合。先前,或者事后,有提议过的:我们要是上午出门,就可以下午回到书城看书,然后像平时那样到家的。她摇摇头。她说她不想下次再去这里了。在那的时候,她觉到好玩。

我们是冲着那出发点去的,我想着在那里拍个照,然后走上一公里,就算完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动作:千里之行,始于脚下,走上那么一段,作为一个引子,就好。出发点设在地铁八号线的海山站的地面的那个中央公园,走出车厢的时候,她感叹这个站看上去很新,看上去很美。

去看了站内墙上的地图,有北面的海山公园,有南面的中央公园。北面是梧桐山,南面是深圳湾。出到南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土丘,夹在两列楼房之间,北面对着的是市政大楼,南面看过去是一片绿植。她爬上了那个土丘,站在高处兴奋地挥着手,招呼着自己也爬了上去。

吸引她的是这些:有很多的小孩坐在一块塑料垫板上,沿着斜坡往下滑去,或是滑下水泥坡,或是滑下草坡;在土丘下面的地坪上,有一些设施,很多的小孩在玩,比如那个绳子结成的攀爬网的上面满是小孩。众声喧哗,滑下又跑上来的小孩,和在网上爬、走和跑着的小孩。

我们就站在高处看,她也想滑。先前出地铁口,我们有见到卖这种垫板的摊位,当时觉得纳闷:这是干啥用的?这会当然已经明白。让她自己去买一个回来,她拎了一个橙色的回来,开始滑起。先在草坡上滑,过来两位巡逻的,说是不让在草坡上滑,这才掉头往水泥斜坡去滑。

滑了一阵子,她把垫板交到我的手里:你给我看着。她也没说去做什么,她已经跑开了。我留在原地,看着周边的小孩们,时不时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我也滑着斜坡玩,玩了一会。边上有个小女孩,在咯咯地笑,那是她的大姐姐抱着她一起滑,她走上斜坡时发出的声音。

她的奶奶坐在上面,看着。她每次上来总发出那声音,脸上总现出天真的笑。到后来就她一个滑下再爬上了,她还是发出那咯咯的笑声。等到她们从自己左边走开。还有那咯咯的笑声,在右边响起,那是另个小女孩。她独自在滑下爬上,她的妈妈蹲在坡下,给她拍照和录像着。

站起来,在众多的人头中,定睛寻找她的身影。看到了,她爬在那个攀爬网的斜坡与顶的交界处,她的身体倾斜朝前,她的整个身子随着那网,在轻轻地抖动。她就像是定格在了那里,也不往前继续爬,也不往后退下。知道她是胆小,不敢往前爬了,但又不甘心就这样退下。

那就站在那里感受一下好啦,她自然能从这感受中体验到一些什么。我也站在原地,不往前不往后,不往左不往右,北面有高山,南面有大海,东西面是两排楼房,下面的大路上,不时会哐当一声响,那是大货柜车载着空的集装箱,走在大路上发出的,大路上的车不是很多。

站在那里,想起来:海上世界,将海山与海上世界对照,那儿有很多人出没,大多是成年人,尤其是海外的;这儿有很多人出没,大多是小孩子,尤其是附近的,各有特色,都是弹丸之地,这里似乎更适合她,这里似乎更有精气神。她终于自己从那网上下来,我们朝南面走去。

看到了水,那是人工设置的,我们走在上面的曲桥上,她会指着偶尔见到的睡莲说一句:那儿有一朵莲花。我则就刚才在眼前晃了一下就不见了的小鱼说一句:刚才见到一条小鱼。旁边正好站了一位小男孩,说刚才看到了一条泥鳅,晃了一下躲到睡莲的叶下面。小鱼是泥鳅。

来到了真的水边,海水边上。底下有一条栈道,很多的人在走着。我们在上面试图找到个口子去到下面。来到了那个称着灯塔图书馆的边上,她说它看上去很美,那儿也的确有很多年轻美女在拍照。提议给她拍一张,她说不用:你空拍一张就是啦。那就算啦,我懒得为它留影。

说好的一公里,我们就在这海边走了:沿着木板的栈道走过去是九百五十米,再沿着上面的水泥路走回来是九百五十米。我们看到了什么?那海水很干净,她说没有闻到腥味。那儿不时有一些小鱼,成群地跃出水面,引得围观的人们一阵惊呼。那儿有一只白色大鸟在独自飞翔。


她说它怎么不去抓那些小鱼吃?有一只狗装在婴儿推车中,在上面的水泥地里,她跳起来,看到了它的样儿。她后来在回走的路上,一再地找那辆推车,找那只狗,没有见着。在回走的路上,遇到了很多的狗,这是她喜欢看到的。她先前见到禁止遛狗的标志,说是这不公平。

我们又回到那廊桥上面。那儿有一个亭子,角落处有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在合唱着一首歌,属于她们这个年代的歌。停下来,欣赏一番,让她坐下。她边上的那个年轻女子正在用手机录着,很想透过这女子的背后,将那录制的画面也一并捕获,没有动,站在那静静欣赏。


这女子和对面那投入地唱着的女子是同伴来着,唱歌的从位置上退下,两人坐到了一起,边上的另一位女子坐到了那留下的空位,抱着吉他开始弹唱起来。等到她的弹唱结束,我们才走开,沿着廊桥往前走。水面上有一艘遥控小船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它陷在了睡莲的叶子中。

遥控器从一个男孩转到了他爸爸的手里,爸爸在试图将船开出来,他在试图走进水里去,把船取回来。爸爸试了试,没有成功,让他去喊妈妈,找一根棍子来拨那船。妈妈过来了,问边上一个在射水枪的女孩借用了那水枪。妈妈去到靠近那船的桥边,男孩喊着:妈妈,加油。

船被妈妈拨出来了,爸爸遥控着它回到了岸边,妈妈把那水枪还给女孩。这一家三口走在了一起,她们从桥上走过,她们的左手是静静的水面,她们的右手是静静的高山。她们静静地走在桥面上,就像出没在这里的众多孩子与父母中的一个,毫不起眼,她们构成了这里的美景。


我们去超市里面买了些填肚子的,为她。坐在一头小熊的雕塑边上的台阶上,一面吃着东西,一面感受着眼前的所有。天将要黑了,她说已经有六点了吧?看看,还没到,还差十分钟。她说感觉是来到了另座城市。是的。我们在这里所见所闻的,迥异于我们日常的所见所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又待在那个土丘那,我见到了天际的淡淡的一抹红,那是夕阳的出品。周边的灯光亮了,她再次丢下我,到下面的场地上去独自逡巡了,我站在高处,站在让人觉到冷的风中,感受着周边的一切。时不时寻找她的身影。在人群中,她旁观着这里、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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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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