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土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值班员戚薇薇一把抓起来。

“岳州公安局刑警队。”

“城东门外的集贸市场工地挖出一具男尸!我们已经控制现场。”

“明白,刑警队马上出现场。”

戚薇薇接电话的时候,警队里面几个人已经在做准备,队长阜新东大声命令:“李国栋、常宝河、赵军随我出现场,戚薇薇留守。”

“是!”


这个翔云生产基地位置在岳州东门外不到一公里,原来是翔云集团的实验基地。属于平房式简易基地,这次是新建一座三十八层的大型综合生产基地。就地翻建需要清理废墟开挖新地基。在工地的中心位置附近,施工地在挖掘到大约2米左右的时候,发现一具全身赤裸的男尸。施工地马上停下来报了警。等第一批110警察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为了很多人,幸好因为地基已经挖得比较深,大部分人没有靠近尸体。这种事情,好奇的人群总是比警察来的更快。

阜新东的摩托车第一个到了工地外面,紧接着是赵军开的警车,李国栋和常宝河从上面跳下来,钻进临时警戒线的时候,阜新东已经到了男尸旁边。现场有点乱,太多杂乱的脚印留了下来。停着一台中型挖掘机,挖斗翘着,前面的齿离开尸体非常近,几乎紧贴那具男尸。

尸体并没有全部挖出来,露在外面的只有半边朝外的脸,右臂和上身后后背,还有臀部一部分。裸露部分呈现着整齐的直立平面,明显带有被挖掘机挖齿刮过的痕迹。尸体蜷缩着,大腿以下部分还在土里。尸体全裸,一点衣物都没有遮盖。出现尸体的土层很瓷实,好像被压土机碾压过的样子,横断面很清楚。

阜新东蹲在尸体前面仔细看着,眉头紧锁。常宝河拿着照相机在不停的从各个角度对着尸体拍摄,包括那台挖掘机,特别是挖斗部分。等常宝河拍完,李国栋和几个110警队成员,拿着锹打算把尸体取出来。

刚刚走过去,就被阜新东阻止了。

“等等,先别动。”

阜新东凑近土层,用手抠着土层,很硬,手指抠得生疼。阜新东又看了一眼尸体,心里一动,没有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他们把尸体弄出来,然后对常宝河说:“你把尸体附近的土带回去化验。”

阜新东走上来,问施工地的人:“这台挖掘机谁在开?”

“是我。”一个中年司机答应着。

“你叫什么,怎么挖到尸体的?”

“李明春。今天上午我挖着挖着,突然感觉斗子不知道挖到什么了,就停下来,站在驾驶室外面看,结果发现挖斗齿上挂着些什么血呼哧啦的东西,赶紧招呼他们下面的人过去看看,就发现了尸体。挖斗刚好擦过去,带下来一些皮肉。这应该是死了没有多久的,不然不会血呼哧啦的,早就风干了。”

“你懂得挺多啊。”

“我干这行小三十年了,经常挖到棺材啊,尸体什么?这么新鲜的尸体头一回。”

“你们几个,谁先看见尸体的?”

“我,张旺财。我是队长。”一个戴着柳藤帽的年轻人走出来说:“我听见李师傅招呼,就让他停了挖掘机,上去看,一看吓一跳。就是李师傅的话,常年干这个,什么都挖到过,这么新鲜的男尸,头一回。”

“就是有一点更奇怪。”李明春插话说。

“什么地方奇怪?”阜新东心里又是一动。

李明春用手抠着尸体附近的土层,和阜新东刚才的动作一样。

“你看,这土层,又干又硬,是一层夯瓷实的三合土。看土层应该是老土、熟土。尸体挤在里面这么严实,怎么会是刚死的人?应该是具干尸才对。新鲜尸体附近应该是新土才对。”

阜新东拍了李明春一下,说:“谢谢你,李师傅,我刚才就是看着觉得什么地方想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就是埋尸体的老土。”


尸体带回了警队,法医向书宇,让他们把尸体弄进解剖室,把所有人赶出去,一个人关上门忙开了。

常宝河笑着对阜新东说:“嫂子真怪,宁愿一个人和一具尸体关在里面,也不让您陪着?”

阜新东瞪了他一眼,说:“管好你的嘴。马上把现场照片冲洗出来,死者照片送到资料库去比对,再查一下最近10天之内我市的失踪人口报案登记。”

回到自己办公室,阜新东把自己关在里面,思考着这具男尸。真是太奇怪了,一具如此新鲜的男尸,不等尸检报告,凭自己办案经验都知道,死亡时间不会超过72小时。怎么会被如此完整地封闭在夯瓷实的老土里?不管怎么死法,一具死亡时间不超过72小时的尸体,躯体的抗压力都和活人不会有太大差别,或者说只会少一点柔韧度而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赤裸地埋在土里任由去把土夯瓷实,还对尸体肌肉和骨骼没有破坏的。老土封新尸,实在太奇怪了。


常宝河敲敲门走进阜新东办公室汇报。

“老大,比对有眉目了。”他挥挥手上的资料。

阜新东抓过来,一边看一边问:“怎么说?”

“三年之前,我市翔云集团董事长林翔云突然失联,根据目前照片判断,就是此人。”

“三年之前?发现尸体的工地是什么时候开工的?”

“三天之前。”

“可以肯定是这个林翔云吗?”

“基本可以肯定,不过要等嫂子的尸检报告。”

“你先出去吧。”

阜新东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现在更叫他奇怪了,林翔云失踪三年,直到今天发现尸体,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尸体是新鲜的,却又完好密封在老土层里面?难道是凶手在三天前,才把林翔云杀害?也不对啊,这土层是老土,至少三年以上的老熟土了。那么,凶手用什么办法保持了这具尸体的新鲜程度?又是怎么把尸体弄进老土层下面的?阜新东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奇怪的凶杀案,绞尽脑汁想不明白。新鲜的尸体,老熟的土层,完全不可能的事儿就摆在眼前。

阜新东几次到解剖室去,都发现门紧紧关着,一直关到深夜。这天,刑警队没有人下班,大家都在等,等着阜新东拿出一个侦破方向。


翔云生产基地工地上发现一具男尸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在这个互联网时代,网络上铺天盖地传播这形形色色的小道消息。市政府有点撑不住了,市长把公安局局长叫了去。

“究竟怎么说?我的局长同志。”

“报告市长,我还没有收到刑警队第一次报告,应该是初步尸检报告没有出来。”

“案发到现在已经超过了16小时,难道初步尸检报告都拿不出来?你们公安局的法医是干什么吃的?”

市长有些动怒了。对面的公安局长廖华文却一脸尴尬。旁边的市委书记提醒市长向永生。

“老向,你太不冷静了。”然后低声说:“公安局法医是小宇。”

向永生笑起来,对廖华文说:“抱歉了,是我被如今的互联网搞晕了,尤其是微信,现在谣言满天飞。市政府和公安局必须尽快发布官方消息以正视听。”

“请市长、市政府放心,我们公安局有关于大案,要案确保24小时之内发布第一官方公告的规定,现在离开规定时间还有七个半小时。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拿出令人信服的第一份报告。”


站在解剖室门口的阜新东实在忍不住了,离开规定公布第一次信息的时间,只剩下七个小时了。他伸手要去敲门,门却自己开了,向书宇一脸疲倦站在门口。

“第一份尸检报告出来了?”

向书宇点点头,把手里的尸检报告递给他。

阜新东抓起来扫了一眼,上面赫赫写着:死亡时间超过三年,尸体性别男性,年龄,42-45岁。死亡原因,服用不明药物致死,尸体除去死亡后擦痕,无任何其他外力伤痕,无任何外力致死表象,疑似自杀,或被迫服用某种致死药物。

阜新东抓起头皮来,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怎么回事?这是一具死亡超过三年的尸体?而且极有可能属于自杀?不管死亡时间,这个自杀的人被密封在2米厚的土层下?有可能是自己在活着的时候跑下去的吗?可即便是如此,又是谁覆盖,夯实了这一片土层?

阜新东不由自主抓住了向书宇的手,说:“拜托了,能不能解释一下?我怎么完全看不懂这份尸检报告?”

向书宇苦笑着回答:“我自己都怀疑这样的结论,所以反反复复做了五次,明白吗?五次得出一样的结果。这具男尸死于三年之前,很可能属于自杀。具体致死药物,我还要进一步比对。”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尸体保持新鲜度超过三年?”

“我不知道,应该有,否则马王堆的那具女尸就不会成立。”

“马王堆千年女尸?”

“对,这具女尸被泡在一种不明物质的液体里超过一千年,解剖之前尸体如新富有弹性,完全像刚刚死去的一样。还有埃及木乃伊也可以让尸体保持新鲜程度。”

向书宇突然想到什么,问:“尸源查到了吗?”

“基本确定是我市翔云集团董事长林翔云。”

“等等,这个翔云集团是不是生产生物制药的?”

“对,他们有非常强大的研发机构和生产能力。可是三年前董事长林翔云失踪,目前的代理董事长是他妻子霍春雨。”阜新东说着说着,脑子里电光一闪,他转身就跑。

向书宇在后面追着问:“你干什么去?”

“你快去休息。我找到侦破方向了。”阜新东头也不回。


阜新东冲进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我有眉目了,给,这是向书宇拿出来的第一尸检报告。”

廖华文接过来看了一眼,也惊讶地说:“三年前自杀?可能吗?”

“是不是自杀,并没有结论。不过死于三年之前可以确定。公安局可以发布第一次告市民书了。死者前翔云集团董事长林翔云,死于三年之前,死亡原因待查。”

“这份尸检报告是排除他杀,很可能死于自杀。你为什么说死亡原因待查?”

阜新东指着尸检报告上“疑似自杀,或被迫服用某种致死药物”说:“还是存在他杀可能性。局长我找到侦破方向了。”

“哦,说说看。”

阜新东指着尸检报告上另外一句话“死亡原因,服用不明药物致死”,说:“我怀疑这种致死药物就是让尸体保持新鲜不腐坏的原因。”

“有道理,查明致死药物和药物来源,不仅可以查明尸体保持不腐坏的原因,还可以查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入手查?”

“翔云集团。”

“翔云集团前董事长三年前死亡,你查他们有足够依据。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翔云集团是我市纳税大户,还是市长,你的老丈人向永生亲自扶持的先进企业。你最好谨慎一点,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不能动用任何手段。要上手段必须报局党委批准,我们也要请示市政府。因为现任的董事长霍春雨还是市人大代表。”

“请局长放心,我保证依法办案!”阜新东闪出局长办公室。

他回到刑警队,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已经有了眉目。

“常宝河今天留下值班,赵军开车送李国栋去市土壤研究所,看看那份土壤样本有什么结果。戚薇薇跟我去一趟翔云集团。”

“明白。”


气势恢宏的三十六层翔云大楼站立在岳州东门内,已经是这个中原中等城市重要的地标性建筑物。如今在咫尺之遥的东门外,又要新建一座更高的翔云生产实验大楼。这个翔云集团的实力,很自然成为岳州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三年前,集团董事长林翔云离奇失联,曾经让岳州各种五花八门嚼舌头根的消息,差一点把岳州城都吞没了。刚刚过去三年,简直还是尘埃未定,突然又在新董事长打算兴建的翔云实验大楼下面挖出一具裸男。不管这具裸男是什么人,这个爆炸性新闻的热度,绝不会低于三年的董事长失踪案。现在就是路人走过,都会回头看着翔云大楼指指点点。

阜新东开着摩托车,带着戚薇薇到了大楼门口。他支好摩托车,解下头盔大步跨上翔云大楼门口的大理石台阶。

戚薇薇跟着后面望着台阶兴叹:“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一个生物制药集团大楼门前的台阶,比北京人民大会堂前面的还要多?”

阜新东笑着回过头说:“人民大会堂前是39级,你可以数数这里多少。”

戚薇薇真的一面走一面数起来。

“一、二、三……十一……二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天啊,三十六级,只少了三级。”

戚薇薇正在大楼立柱前面喘气。

阜新东说:“还好是少三级,不是多三级。只少说明林翔云当年设计的时候,心里很有点顾忌。”

“队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自己想。快走吧。”


阜新东在大门口被挡驾了,尽管他们亮出了身份,可还是被挡在大门外面。门口的四个个头一般高的保安,一点面子都不给,坚持要他们站在外面,等大楼里面的人出来领进去。

气得戚薇薇很想直接冲进去,被阜新东拦住了。

“你干嘛?我们是来例行询问,不是抓人的。这么冲动干什么?我就是担心常宝河的火爆脾气,才换你跟来,你怎么也这么沉不住气?”

“不是,队长,他们也太目空一切了吧?刑警队的人都敢拦!谁给他们的胆子?”戚薇薇气呼呼在一边跺脚。

“你不知道?这新董事长霍春雨是人大代表,全国三八红旗手,翔云集团是岳州十佳企业。你等会给我注意一点,别惹麻烦。”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怎么会把阜大队长拦在大门口?你们怎么办事的?不长眼睛啊?”一个靓丽的年轻女人,一身时尚的形象,出现在大门口。

“对不起,董事长。”四个保安毕恭毕敬。

“还不赶紧给市局刑警大队阜队长道歉?”

“对不起,副队长!”

阜新东摸了一下自己鼻子,笑着纠正:“不是副队长,是正阜队长。这位美女是……”

“霍春雨,我就是霍春雨。”

“你就是岳州著名的美女董事长,全国三八红旗手、岳州市人大代表霍春雨女士?”

“让阜警官见笑了,我就是霍春雨。快请进。”霍春雨热情异常。

阜新东却不急着进去,转过头问戚薇薇:“你刚才出来之前,有没有给翔云集团打过电话?”

“打过电话,是他们办公室主任接的,我通知了他,我们马上要过来,请他转告集团领导。”

“噢,打过电话。”阜新东再次转回头对着霍春雨说:“看起来霍董不是不知道我要来,而是不太欢迎啊?”

霍春雨陪着一脸的笑,连声道歉:“对不起,怎么敢不欢迎公安局的同志?我霍春雨请都请不到的贵客。肯定是下面人忘记向我汇报。您大队长大人大量,千万别和他们这些人计较。快请进。”

阜新东给了霍春雨一个下马威,才若无其事走进大楼。戚薇薇跟在后面偷着乐。


霍春雨把阜新东和戚薇薇请到自己办公室,殷勤地亲自沏茶端水忙活了一番,然后笑语殷殷地问:“大队长亲临,令翔云蓬荜生辉,不知霍春雨有什么可以帮到大队长?”

戚薇薇快人快语噘着嘴抢白。“你这个翔云大楼要是蓬荜,我们是公安局那座楼就是垃圾站了。”

阜新东笑着挥挥手,说:“不扯闲话了。霍董,咱们言归正传。”他故意走到霍春雨办公桌前面,顺手拿起上面一个相框,上面是霍春雨和一个年轻人。“有件事,我提前通知你,等一下你也可以通过市政府和公安局的官方微信、微博得到证实。我们已经确认了在翔云实验基地男尸的身份,他就是贵集团三年前失踪的前董事长林翔云先生。”

“你说什么?工地发现的男尸是我丈夫林翔云?这不可能吧?”霍春雨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们已经做了尸检,得到确切的结论。今天就是来通知林夫人去认尸的。”阜新东平和地告诉她。

“好的,我马上跟你们去认尸。”

出门之前,阜新东突然笑着问:“霍董办公桌上那张照片,是现在的男朋友?”

霍春雨笑着说:“阜警官误会了。他叫林玉明,是我丈夫前妻的儿子,也是林翔云得力助手,公司的总工程师。说俗气一点,算我儿子,我是他小妈。”


岳州市政府、岳州公安局的裸尸案公示,以及霍春雨认尸确认的通报,很快就已经在岳州家喻户晓了。人们开始热炒这桩离奇案件。什么说法都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推理和所谓线索,像雪片一样传到市局刑警队,警队的电话,警员的公开手机,一天到晚响个不停。戚薇薇的办公室上放着七八个手机,她两个手不停的拿起手机和电话机,不停的接着电话。常宝河与李国栋出出进进,带回各种检验结果,阜新东又把自己关进办公室,梳理各种有用没用的线索和数据,向书宇忙着对林翔云的尸体做进一步尸检。整个刑警队像一部开足马达的机器疯狂运转着。

阜新东终于在千头万绪的线索里找到几条有价值的数据。土壤研究所得出的土层样本检验数据,再一次出乎意料。“土层没有碾压、夯实的依据,土壤的坚硬与紧密的板结源于特殊液体。根据相关查验,可以确认土层的土质已经发生了重大化学性改变。这种改变是不明液体所致,根据土壤内原有元素分析,此液体含有巨大毒素,可以致人瞬间死亡。但经过较长时间已经衰减为无毒物质,此土壤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我们暂时将这种毒液定名为XLN。

还有一条重要线索,就是阜新东在自己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称自己为重要知情人,手中掌握了林翔云死亡真相,要求与阜新东秘密约见。

第一条算得上是案件的重大突破,对看似老土的土层结构检验结果,解开了柔软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坚硬板结的土层下面?同时也证实了向书宇尸检确认的死亡时间的确在三年之前。更重要的是对有毒液体XLN的确认,基本找到了林翔云死亡原因。现在就只要再对林翔云体内物质做进一步检验,假定可以检验出XLN,那么基本案情有了重大实质性突破,剩下的只需要确认林翔云服毒的真相了。而第二条的所谓知情人手中的真相,恰恰可以验证了。


阜新东按照和知情人的约定,来到岳州公园的知春亭。看见亭子角坐着个中年女人,用一块花布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阜新东环顾四周,再看看时间,断定这个就是发给自己信息的知情人。阜新东有些奇怪,这个看似农村来的大婶,怎么会手中掌握林翔云的死亡真相?

阜新东还是走过去直接询问:“我就是市局刑侦队的阜新东,这是我的警官证,你可以查对一下。”阜新东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那个女人的面前,说:“是你给我发的消息吗?”

那个女人声音很低地回答:“是我。我希望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你提供的材料我们会认真核实的。”

“我相信你们。”

阜新东很谨慎地问:“现在请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吧。”

那个女人缓缓地讲述着:

“我叫赵杏花,是林翔云的结发妻子,一直在乡下替他照顾老人,抚养孩子。林翔云是学生物学的,毕业以后就在岳州开办了翔云,专门研究生物制药。这些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对我也越来越冷淡。尤其是认识了那个妖精以后,连家都不回来了。对那个妖精的话却是言听计从,前几年放着好好的治病救人的药不去生产,要研发什么专门泡死人的药水……”

“你等等。”阜新东听到这里打断她,问:“什么泡死人的药水?”

“我不懂那些东西,就是听林翔云说的,要研发这种药水,把死人泡在里面多少年不会烂。你说说,研究那东西有啥用?人死都死了,就是一百年不会烂,又能咋地?还能活过来吗?可他不听我劝,非要琢磨那玩意。还说会有大用处。卖给外国人特别值钱,比生产活人吃的药强多了。”赵杏花叹了口气继续说:“四年前,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和我闹离婚。我知道他是要和那妖精女人结婚。想想,我不同意也留不住他的心,就答应和他去办理了离婚手续。我们俩才办好手续,他们就宣布结婚了。我也懒得生气,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我没有想到这个畜生居然丧尽天良了。三年前,他的父亲去世了,他不是回来奔丧,而是要把尸身运到岳州做实验,我怎么也拦不住。结果说实验失败了,又在岳州把老人火化了。那是他的生身父亲啊,你说是不是丧尽天良?要遭雷劈的。”

赵杏花满脸愤愤的表情,阜新东听得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林翔云真有些变态了,简直利令智昏连中国人最普通的道德底线都丧失了。人心真是可怕了。

“结果真是老天爷的报应来了,就在林翔云父亲去世不久,他自己查出来得了一种绝症,也活不了多久了。只不过,我们已经基本没有往来,我也是听儿子说的。儿子告诉我他爸爸得了绝症,没有多久就听说林翔云失踪了。我没有想过找他,可是那个妖精好像也不急?还接任了公司董事长?这一晃三年过去了,突然在工地上挖出个死人来。我琢磨就是林翔云。”

“大嫂,你怎么肯定是林翔云?”阜新东追问。

“那地方就是当年他们做实验的地方。”赵杏花非常肯定地表示:“还有,我听儿子告诉我,翔云集团研究的那个什么药水,不能再人死后用,必须是活着的时候用,还说这是安乐死。死的时候少受罪,还可以保持像活人一样新鲜。”

“你是说林翔云是自杀?是自己跳进了那种药水里?”阜新东大感意外。

赵杏花点点头,说:“他可能觉得自己做的缺德事太多吧?队长,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以去查。”

阜新东又问:“你和林翔云的儿子今年多大,现在在哪里?”

“他叫林玉明,今年25。大学毕业以后,就在他爸爸的公司上班,也是搞研究的。”


阜新东心里的疑团研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回到刑警队,就看见了向书宇在办公室里。

“你去哪里了?”

“我核对一条线索。”

“第二次尸检有结果了。”

“怎么样?”

“我仔细检验了林翔云体内的液体,结果发现一种非常奇怪的有毒物质。这是元素结构数据。”向书宇将数据递给阜新东。

阜新东打开柜子,取出了XLN的数据比对,两个数据完全吻合。

阜新东笑着说:“有结论了。”

向书宇问:“什么结论?”

“林翔云死于翔云集团私自开放的XLN毒液。”

“这个XLN是什么?”向书宇纳闷地问。

阜新东把土壤研究所的检验结论拿给她。

向书宇看完叹着气,说:“这……算是为科学献身吗?”

阜新东摇摇头,说“应该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的结论应该是林翔云死于这种物质的慢性中毒。”

“全对上了。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封闭在下面了。”阜新东兴奋地走出办公室,大声命令:“李国栋,马上去开一张搜捕令,赵军、常宝河、戚薇薇随我出警。向书宇临时值班。”

“阜队,搜捕令开谁的?”

“翔云集团董事长霍春雨、总工程师林春明的拘捕证,翔云集团和林翔云家的搜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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