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我本钟峰一隐者 为何生在帝王家?

公元978年七夕,南唐后主李煜逝于东京汴梁,这一年,他42岁,这一天,是他的生日。随后,宋太宗赵光义追封他为太师、吴王!

李煜的人生是短暂的,却先后拥有:南唐郑王、南唐吴王、南唐后主、江南国主、北宋违命侯、北宋太师、吴王等数个头衔,这些头衔正是李煜短暂而复杂的一生的缩影。五代十国时期,政权频繁更迭,末帝众多,而至今仍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仅李煜一人,并非因为他的爵位和官职,而是因他另外一重身份:词人!

皇室才子沉迷声色

李煜生长在南唐深宫,皇家教育与宫廷斗争的熏染并没培养出他对权力的渴望,虽然受封郑王,并先后担任诸卫大将军、副元帅,可他并无什么政绩,反而醉心佛教却又沉迷于声色犬马,这一时期,他的作品以艳词为主,其词藻之绮丽,刻画之露骨在这两首《菩萨蛮》中便可见一斑:

菩萨蛮·铜簧韵脆锵寒竹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

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

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

宴罢又成空,魂迷春梦中。

 

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

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此时的李煜,完全一副风流才子的做派,整日吟风弄月,纵情于声色之间,尽管他表现得如此没出息,却还是遭到太子李弘冀的猜忌,为了避祸,李煜自号“钟峰隐者”,自此不再过问政事,全身心研习佛学。

无意皇位终登大宝

虽然李煜无心政事,也不贪恋皇权,可很多事不是他能左右的,公元959年,太子李弘冀病逝,中主李璟有意立李煜为太子,遭到翰林学士钟谟反对,钟谟认为:此刻北宋虎视眈眈,国家形势危急,笃信佛教,性情柔弱且厌恶刀兵的李煜并不足以应对危局,但这封奏疏并未改变李璟的决定,李煜被封为吴王入主东宫,公元961年,中主李璟病逝,李煜登上皇位,此时,沉迷声色多年,不问政事的他才真正明白自己面临怎样的局面。

尽管李煜登基后就已向北宋称臣,并去除国号“唐”,改称江南国主,可北宋依然对南唐步步紧逼,公元971年,李煜派弟弟李从善向北宋进贡,结果李从善被扣留在汴京,李煜多次请求宋太祖放弟弟归国都被拒绝了,在思念与忧虑的萦绕下,李煜写下

《清平乐·别来春半》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词中的李煜比弟弟更像一个流落异乡的孩子,对家人深深的思念中伴着悲戚与无助,只知别离难知归期,此时,李煜的眼界已不在宫闱声色,对弟弟的思念中,隐含着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可赵匡胤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已经昭示了南唐的命运。

国仇家恨铭心刻骨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曾这样评价李煜: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而伶工之词与士大夫之词的分界线便是南唐的灭亡,公元975年,宋军攻破金陵,李煜献表投降,赵匡胤赐他一个极具深意的爵位:违命候……!从某种意义上说,若不是李煜的词,后世未必会记住这个亡国之君,从另一方面来说,若不是国破家亡悲痛的洗礼,李煜的词又很难脱离伶词艳调的窠臼,他的词,尤其是他成为亡国之君后写下的词,每一首读来都有锥心之痛:

《乌夜啼》—李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浪淘沙》—李煜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能把悲伤写的如此通透、浓烈,这便是感慨遂身的真意。此时,若要找一个字形容李煜的内心感受,应该是非我本心的“悲”字最贴切,历史上似乎也找不到第二个词人能把“悲”字诠释的如此形象:登上帝位,非我本心;国家灭亡,非我本心;从君王到阶下囚,非我本心!我本钟峰一隐者 为何生在帝王家?若非生在帝王家,何苦饱尝这世间最极致的大起大落!李煜之前,世间多为闺中、花间的“艳词”,流转烟花之地,而自李煜起,词,便拥有了家国的厚重,乃至了穿越时空的伟力。

兴衰已定经典永恒

一种文学形式的兴衰,反映的是时代的变化更替,以及世人思想的变迁,词,生于大唐,兴于五代,盛于两宋,最终淹没在历史风尘中,虽然只有短短几百年时间,却历经盛唐-五代-两宋,见证了十数个政权的兴衰,词虽然是种文学形式,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何尝不是一部史书呢!而在这部史书里,一直有一座让人仰望的高峰,这座高峰的名字叫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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