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随笔:相由心生(六)

文/王少明

看来面相也是门学问,加以研究就发现其中有很多意思的地方。如果说容貌是先天的,那么一个人的心境及其行事风格则是后天形成的。

关于面相和命运的关系,黄图珌在《看山阁闲笔》中有这样的话:

“及至有心把相来揣摩,命去推算,未必不验真,亦未必全验。虽居封侯之骨,拜相之材,只可听其自然、而已奇货可居,而不修养此心,栽培元气,一味妄作匪为,不信竟可安享富贵而无疑于天理乎?”

对于面相和人的命运际遇自可从现实中观察所得,也可从文学作品中窥得一二。

姑且看看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的人人物,就可见一斑了。

1.李莫愁之狠毒。

先抛开小龙女、黄蓉、公孙绿萼、程英等人物不谈,看一下李莫愁这个人物,她的长相可谓是标致的很了,在加上修炼了古墓派的武功,尽管年龄增大,却有苗条的身段和姣好的面容,宛若少女一般。尽管其与陆展元有过情感纠葛,却是始终是清白之身,就是这样的窈窕淑女,她的心底是如何的呢,大概可以用蛇蝎心肠来形容了,在江湖上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李莫愁的恨从何而来呢,大多是因爱成恨,不能得到爱,继而生出恨,对一个男人的恨,继而生出对全世界的恨。

只因为陆展元心有他属,和何沅君相恋并走到一起,便大闹其婚礼,后被高手制服,答应十年不去打扰陆展元。可李莫愁却一夜之间将和她无冤无仇的一家人残忍杀害,原因只是因为这家人姓陆,一个姓陆的招惹了他,全天下姓陆的就没有好东西;一个男人招惹了他,全天下的男人也就没有好东西了。

十年之后,李莫愁到江南的陆家庄寻仇未果,陆展元和何沅君也已经双双离世。即使是这样,李莫愁的怨恨仍然没丝毫的消解,将早已入土的二人尸体挖将出来,将一人骨灰抛到华山,一人骨灰撒入东海,即使死后不让二人在一起。然是如此,还难解心头之恨,便留下血掌印,杀掉陆展元同胞家里的七口人,好在有江湖好手的帮助,程英和陆无双两人才得以脱险,其余人则命丧李莫愁之手。

谁又能将一个杀人恶魔和美貌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呢,李莫愁的美貌也就具有迷惑性,知道她的人,那是闻风丧胆,就是你再美上数倍,也会逃得远远的。

对于其不了解之人,便会被其相貌迷惑。绝情谷的谷主公孙止就是这样的人,偶然间救了小龙女一命,观其年轻貌美,超凡脱俗,便欲取其为妻。小龙女为了让杨过死心,也因此前失身于全真道士尹志平而心灰意冷,便答应了嫁给公孙止。

怎奈杨过寻到了绝情谷,两人生死不渝的爱情之火又重新燃起。这时无论公孙谷主使尽何种手段,也无法打动小龙女的心了。就在公孙止的阴险之行被揭穿之后(公孙止将结发妻子砍断四足投入到深谷之中,他的妻子却为就此死去,而是被坠入深谷的杨过和公孙绿萼发现并营救出来),公孙止被赶出了绝情谷。

公孙止在这个时候,恰好遇到了李莫愁,发觉李莫愁的美貌虽不如小龙女,却也是美丽异常,便套近乎与其联手,可知李莫愁对天下的男人差不多也都恨死了,何况一个公孙谷主呢。

李莫愁好似天生的就瞧不得别人好,看到别人比自己好就受不了,就得去破坏,大体就是这样的性格,而且阴险毒辣。对于同门及师徒等感情也是丝毫不在意,有如浮云。被师傅逐出师门,为了武功秘籍而始终与自己的师妹小龙女处处为敌。

就是这样的人物,也有灵光一现的少有温情时刻,那就是在襄阳城得到了黄蓉的小女儿郭襄,本来当做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孩子,借以此要挟小龙女交出玉女心经,但是在带着小孩子一路向终南山的路上,也许是母性使然,毕竟是女人吗,竟然对孩子产生了依恋之情。在金轮法王和其争斗之时,金轮法王见其保护孩子,便攻击孩子,李莫愁便奋力保护。

当遇上黄蓉以后,黄蓉日思夜想的孩子就抱在李莫愁的怀里,便不敢生夺回来,但是黄蓉的心计岂非李莫愁可比,发现李莫愁误认为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孩子,便试探着攻击孩子,但会点到即止,绝不会伤害到郭襄,就这样让李莫愁放松了警惕,从而将郭襄从李莫愁手中骗了出来。也就是这时李莫愁才知道黄蓉是更难对付的。

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在足智多谋的黄蓉面前,也就无计可施了,这可谓一物降一物,一山更比一山高。

当然黄蓉的这番心计,大多是用在坏人的身上,也更是用在了和郭靖一起守护襄阳城上,倘使如李莫愁般的用在各种报复上,则是不堪设想的。

纵观李莫愁的一生,就是带着仇恨而来,带着仇恨而去,甚至你都知不道她哪来的那么多仇恨。

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存在的,当然其表现形式大同小异而已。因为情感上的失利就报复他人、报复社会的人大有人在,将昔日的恋人或是妻子杀死,甚或是自杀,因感情纠葛酿成的命案就不胜枚举了。

2.郭芙之乖戾。

再来看看郭芙这个人物,在整部武侠小书中,郭芙的人设,大概就是来考验杨过和小龙女的,好像是上天派来惩罚二人的。

且不说在桃花岛上,郭芙仗着自己是郭靖郭大侠的女儿,对杨过百般欺负,直至杨过到终南山去学艺。后来杨过多次的救过郭家人的命,此时郭靖、黄蓉已经对杨过另眼相看,甚至有将郭芙许配给杨过之意。

饶是如此,刁蛮任性的郭芙在襄阳城与杨过的一次争吵中,因杨过身中剧毒之时,无法躲避郭芙砍下的一刀,被郭芙砍掉一只臂膀。

这些还没有完,在终南山上,小龙女被金轮法王和全真五子前后夹击,身受重伤,伤及肺腑,几乎不治。后在活死人墓,在绝望之余,杨过想到了逆行经脉疗伤之法。正在小龙女逆行经脉之时,郭芙又不失时机的出现了,眼看着小龙女的重伤就能痊愈,郭芙却不明就里将冰魄银针射向了杨过和小龙女藏身的馆内,一击而中,剧毒便迅速的汇聚心脏,这次杨过也回天乏术了。杨过当时的激愤心情无语言表,击断了石棺,以泄愤怒,可是无论做什么,对小龙女的性命来说都是无益的了。

郭芙的这次发射毒针,不但小龙女命在旦夕,就连杨过也是心灰意懒,不肯独活。但是郭芙本身并非是像李莫愁一样的恶毒十分的女人,仅仅是从小被郭靖和黄蓉宠的过了头,缺乏江湖行走的经验,尽管身边有在这样的武功卓绝的双亲,

自己的武功却是稀松平常。在今天,可类比家境不错的纨绔子弟,专门给人添乱来的。

郭芙在杨过为郭襄十六岁庆生这件事上,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妹妹郭襄和杨过表面上的厌恶,实质上是一种求而不得心理的掩盖,对于自己没有轰轰烈烈爱过一场的遗憾。而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给杨过造成如此之多的伤害,只能说明郭芙缺乏移情的能力,对于自己给他人造成的苦难,却把责任推卸在他人身上,这与郭芙从小的生活环境优越、娇生惯养,自幼就被人宠着有关,就连在恋爱上,武氏兄弟都为其而相互决斗,养尊处优造成了郭芙这样的性格。

由郭芙来伤害杨过符合人物的性格和故事情节发展的需要,倘使是另外的仇家和对头,砍掉杨过的一条手臂或是用毒针射上奄奄一息的小龙女,早就被杨过复仇了。

这也许就是郭芙这个人物和杨过的际遇吧,杨过心中始终对郭芙有所忌很,后来在襄阳城中,也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尤其是在绝情谷底找到小龙女,这一切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郭芙的貌美虽不及小龙女,却也算得上美人,而且不是蛇蝎心肠之人物,饶是她的刁蛮乖戾,也确是只能让人敬而远之,给杨过和小龙女带来了重重的考验。

3.不完美的冲击。

其实神雕侠侣中的不完美之处比比皆是,郭靖和黄蓉这样的完美的人物就显得很罕见了。到处都有得不到的武功和爱情,甚或是背叛的爱情和友谊,背叛师门也是存在的。

如何使得这种不完美给人带来冲击,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让其被砍掉手臂,这样的残缺和伤害不可谓不深。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况且断掉一臂,对于行走江湖之人的影响就太大了。这在终南山杨过在此遇到小龙女时就体现出来,只能一条臂膀抱着小龙女,还得抵挡他人的追杀,对于英俊潇洒的杨过来说,断掉一臂就是一种完美智商低恶残缺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何破坏这中完美的形象,尤其是对于冰清玉洁的小龙女来说,莫过于让其遭受玷污、清白被毁。

于是小龙女在欧阳锋点中穴道之后,欧阳锋在远处教杨过武功之时,小龙女被终南山附近的全真道士尹志平所玷污。 这在读者看来难以接受的一系列行为,才让杨过和小龙女之间的爱情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杨过和小龙女走到一起,还不止这些大灾大难这样简单,二人的师徒名分也对二人在一起有很大的影响,那就是当时的人们,普遍的认为师徒如父子、母子,杨过和小龙女的行为就只会世人所唾弃。小龙女第一次主动的离开杨过,就是听了黄蓉的这方面的说法才离开的。

在今天看来,显然只要是没有亲缘关系、血缘关系,师徒这种关系并不会妨碍恋爱结婚的,但是看人物就要把人物放在他所处于的时代中去,而不能用今人的眼光看古人,那样的话,古人的很多行为都是无法很好的理解的。

在金庸书的武侠小说,许多女子和男人有了接触之后,甚至是拥抱过,就认定终身是他的人了,这在今天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是在古代就是那样的。

只有悲剧才给人带来更强大的震撼,小龙女跌入谷底的十六年,杨过独自闯荡江湖,终成一代大侠。

倘使没有这十六年,杨过就不能成长为江湖上人人传颂的神雕侠,杨过在独自的闯荡中,练成了独孤剑法,也自创了黯然销魂掌,武功自是进步了很多,而且做到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帮助郭靖守住了襄阳城,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绝情谷底的再此相见,是一种宿命,也是杨过和小龙女二人的对于爱情的忠贞和坚持,也正是如此才可成为神雕侠侣。

金庸的武侠小说问什么耐看,是因为剥开武侠的江湖,有着人世间的情感在支撑,无论是情爱还是仇恨,都是人类亘古不变的情感。

于是小说中的人物就鲜活丰满了起来,而且与历史事件结合的很好,放在大的时代背景下来写,只不过让加戏剧化的冲突更加集中。而在这一方面,古龙的武侠小说缺乏于历史背景的集合,大多是完全武侠中的江湖,也许会更纯粹,但是缺乏耐人寻味的一面。

4.结语

于是我们看到,外貌和长相仅仅是一个人命运和际遇的一方面,更多的则是一个人的行为和语言,甚或是背后的思想,人之所以有为人,绝不是有人的外表,而是有人的内心吧。

(2019.03初稿 2019.10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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