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诗意栖居 - 草稿

      安省2.5万个大小湖泊中,克莱顿湖好似天生丽质的姑娘,养在深闺人未识。即便不到一小时 的车程,许多渥都人也未曾去过。

      今年夏初的一天,我们首度与它结缘。那波光粼粼的湖水、绿荫湖畔的小木屋,探入湖面的码头,霎时锁住一家人的目光。

      无人机摄下小区湖湾的鸟瞰图。森林环绕的克莱顿湖,犹如翡翠中嵌进一块椭圆形蓝宝石。随着无人机镜头推近,小木屋映入眼帘。它建在湖畔北面坡上,坐北朝南,临湖的三级观景平台最为惊艳。

      跨进小院,沿着拾级而下的木栈道,直接进入木屋二楼。木屋有些年头了,外表素朴,其貌不扬;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二楼有一个开放式厨房,吧台将操作间与客厅区分开来。客厅不大,摆一皮沙发,沙发对面靠近西墙是一个老式黑铁壁炉。地上铺着一张兽皮。沙发背墙的隔壁是主卧。

      清晨,当我在鸟鸣与犬吠声中醒来,睁眼可见湖光水色。

      推开客厅沙发旁边的玻璃门,步入二楼阳台。阳台约有十平米。昨晚阳台露水颇重,潮乎乎凉嗖嗖的空气散发着林子花草的清新气味,你会忍不住贪婪地猛吸几口,进而胳膊泛起鸡皮疙瘩。

      早晨的克莱顿湖静悄悄,湖面浮着一层薄雾。南岸的那片森林笼着轻纱,若隐若现;林子里郊狼静默,悄无声息。

      湖水呈烟灰蓝色,似乎深不可测。太阳东升,东向的木屋倾刻沐浴在金色阳光里,湖上碎银点点,几只白色鸟在湖上盘旋。

      在吧台与壁炉之间有螺旋木梯,通向一楼。在梯子拐角处,也就是厨房灶台下方位置,有个塌塌米,可供两个人安睡。一楼是会客厅。朝南临湖是几扇大窗,厅内的家俱陈设温馨雅致,低调不俗。厅中一组传统布艺沙发面朝大湖弧形排列。主人与宾客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聊天赏景两不误。

      客厅里装饰柜里有原女主人多年淘来的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儿,常有女客拿在手中把玩。其中不少是她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

      客厅东面有张门,出门朝湖再下十几级台阶,便可进入第二级观景平台,一张圆桌,数把高脚椅,一个烧烤炉,这儿可屋外聚餐。

        自去年春天起,新冠疫情起起伏伏,病毒一再变种。我们与朋友交往中断,久未见面。自从有了这座度假木屋,便萌发与朋友们聚会的想法。小木屋的邀约一经发出,迅即得到朋友的响应。在城内家中禁足多时的朋友,也想冲出“围城〞,哪怕就一天半天。一对年过六旬,来自青岛的伉俪不顾子女劝阻,执意到小木屋待了一天。他们回家后微信致谢,声称在小木屋度过了疫情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仅七月前两周,小木屋就接待了20多位朋友及他们的家人,其中有来自蒙特利尔、多伦多等城市的。

    上午十点后,常有飞驰而过的小快艇,划破湖面的宁静。艇尾拖曳着长长的白色浪花,激起的波浪摇晃着木码头,扑打着湖岸边的石壁。 

        此时,若有客人,他们会按捺不住,急着要到码头上去。码头大气宽敞,可容纳十几个人,此处为第三级观景平台。站在码头弯下腰来,湖水触手可及,来过的客人喜欢在这儿扎堆,找寻各自的乐趣。

    临近正午,头顶上的太阳有些燥热,它散发眩目的强光,人们无法与之对视。此时湖水已变成玛瑙绿,澄澈通透。码头底下成群的小鱼儿在湖底的石头、枯树与水草间游动。不时有快艇、钓鱼机船或快或慢从码头不远处驶过,船上的邻居微笑著向我们挥手致意。

      客人跃入湖内,好似被鱼咬到私处似的,嗷嗷直叫。唉呀|!水真凉呀!都说今年夏天安省气温创下史上最高记录,可这克莱与克莱顿湖水肌肤相亲,那湖水洁净清冽,让人立马起一层鸡皮疙瘩皮快发紧,一身的神清气爽;好静的也可在码头垂钓、闲谈。当人庸懒躺在码头椅子上,看波光树影,蓝天白云,心胸也为之开阔。最妙的是独处,哪怕如呆鸟一般,大脑放空,也无人嘲笑的;倘若身材好,有着傲人的三围或八块腹肌,大可身着泳装,戴着墨镜,四仰八叉地晒着日光浴,既可让自已拥有小麦色的皮肤,也养了别人的眼。再不济,穿件浴袍,头枕轻微摇晃的木制甲板,伴着涛声,小憩一会儿,也有几分惬意。

      夏季的克莱顿湖,是木屋主人的水上乐园。小区30来户人家,均是退休老人,在此安居最短的也有二十多年。各家码头都停靠着快艇、机动钓鱼船。开船的老头白发飘飘,酷而拉风。坐在船上的除了老伴,还有度暑假的孙辈。船行湖中停了下来,孩子们一头扎入湖中,象几只欢快凫水的小鸭儿。船上的老人甩动鱼杆,放着长线钓大鱼。

      湖内盛产鲈鱼、太阳鱼。太阳鱼个头不大,容易上钩。钓鲈鱼就是另外一回事儿。钓技固然重要,运气则可遇不可求。运气好,能钓两三条,运气差,那就空手而归。每当码头上一阵惊呼,必是有人钓到大鱼。清蒸鲈鱼美味至极,刺多的太阳鱼既可烧烤,也可熬成鱼湯。那鱼汤汁白鲜香,滋味不逊于故乡的鲫鱼萝卜汤。一次,有位微醺 的朋友在饭桌上笑曰:“居有木屋、食有鲈鱼、行有舟车,夫复何求?〞

        来渥都两年,我的首次钓鱼秀就在码头甲板上。没曾想,平日对钓鱼无欲无求,因而钓技生疏的我,居然钓上一条鲈鱼。旁边的一个东北朋友,似乎比我还兴奋,他放下自己的钓杆,帮我拾掇。朋友装备齐全,看样子有备而来。他从钓鱼包里掏出一条细长铁链,一头用活扣将鱼口与鳃扣紧,放入水中,另一头拴在甲板上。鱼儿心有不甘,在水中反复扑腾,见挣脱无果,只好认命。半个时辰后,安静的鱼儿又闹腾起来,动静不小。只见一只脸盆大的乌龟,死死咬住鱼尾。龟鱼大战难得一见,我和朋友赶忙用手机摄影。朋友手提铁链,龟鱼浮出水面。那只大龟鼓着小眼瞪着我俩,鼻孔喷出水来,叼着鱼尾的嘴里发出粗重、沉闷而又含糊的声响,那满不在乎的倔强劲儿,流露出舍我其谁的霸气。鲈鱼被铁链困住,徒劳无功地挣扎着,很是无奈。朋友说:“这老龟吃了秤砣铁了心,岂会善罢甘休?”于是又将它们放回水中。过了一个时辰,乌龟已不见踪影,那条只剩半截身子的鱼儿,象只断线的风筝,于湖水里飘零。

      两个上中学的儿女新鲜劲儿一过,便要从现实里抽离,躲进虚拟的游戏世界。木屋没有网络,那网瘾就开始发作,嚷嚷着要回城去。这种半封闭的湖畔生活似乎更适合与世无争的老人。听大女儿说,电信公司计划在小区铺设网线,不少老人持反对意见。他们已习慢且享受没有互联网的日子。对栖居湖畔的老人来说,恬淡闲适的晚年时光,有相濡以沫的伴侣,有书和电视,足矣!

      但凡来过小木屋的,都会喜欢上克莱顿湖和湖畔人家。有一次,夫人及三个女友正在甲板上拍照,一位白人大叔驾船正巧路过,彼此热情地打着招呼。肉乎乎胖嘟嘟的金凤,天性开朗,这个来自越南的华裔大妈,壮着胆儿,向大叔提出乘船湖上兜风的请求。大叔也很爽快,没有顾及疫情要求的社交距离,笑呵呵搀扶着四个女人上船。他将船儿开到自家码头,让客人与女主人见面,聊一会儿家常,然后再送回原处。伴随着女人的致谢声和金凤一连串的抛出的飞吻,大叔微笑着驾船儿远去。

    木屋是老人们的第一居所,除了偶尔走亲访友、外出旅游,他们很少离开。他们与那些爱的小木屋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见证克莱顿湖的日月更替、四季变幻,也成为克莱顿湖不可或缺的风景。 

      夏季落日是克莱顿湖不容错过的美景。湖上夕阳别有一番情致。打过第二针莫德纳疫苗的第二曰,我和妻子再次来到小木屋。下午四点,妻子在厨房准备晚餐,我挥着有些脹痛红肿的胳膊,向西划着小船。太阳西沉,湖水渐渐由青转黄。

      此刻青黄之间的湖上唯有我和我的船儿。青色在一点一点变淡,黄色也在一点一点往深里浓绸,而那深黄不停歇地侵染和吞没着那淡青。

      不知过了多久,湖畔木屋、小码头和森林沉浸在无边际的落日黄里,那白色鸟儿化成黃色的精灵在混沌的水天之间飞舞;耳畔隐约传来北岸的狼嚎;我将船儿停下来,痴痴向西眺望。

      夕阳象巨大的蛋黄,缓缓西落,湖上金波翻滚,如沸腾的钢水,似乎要将我和小船儿融化在湖内;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如飞溅的钢水划出一道道金光,又洋洋洒洒落在湖上。有那么片刻,感觉那落日似魔笛召唤:来,靠近我!再靠近我!那落日不似正午的骄阳火辣灼人,它温情脉脉,与我和船儿依依惜别。我真想伸出双手,将那圆圆的落日稳稳托住,不使它继续坠落!喉咙里有热的东西涌上来,眼里有了泪花。而泪雾里的夕阳如起了一层霜花,毛绒绒的,慢慢滑入水中。一切朦朦胧胧的,由之前的亮光转入哑光。当我侧过头,发现附近码头上有一对老夫妻面向夕阳,执手而立,象一幅剪影。

        那晚的月亮很圆,月光洒在湖面,逼进窗来。夜已深,妻已熟睡,我躺在床上翻阅着手机电子书《瓦尔登湖》。几个来过木屋的朋友在微信留言,相约重返克莱顿湖。他们有的垂青秋日红叶,有的钟情凿洞冰钓,期待感受和体验克莱顿湖不同季节的美好。我也在畅想着那一天的到来。此时,偶尔有微弱的郊狼叫声传来,我的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冰天雪地的某个冬日,当我和朋友们身着厚实的滑雪服,头戴冬帽,脚蹬冬靴,趴在冰窟窿旁垂钓之时,北岸的郊狼踏冰而来,与我们在湖中不期而遇。

    胳膊尽管还有点疼,但比头一针的副作用还是轻了许多,这次不再发低烧,头晕目脹。只是身子有些乏累,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到底上了年纪,人容易犯困,于是关掉手机,拥着被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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