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庭院

       如黛的青龙般的山峦从四周围拢过来,袅袅的炊烟从万家烟筒里飘荡在村庄的上空,斜阳西下,倦鸟已归林,沿着泥泞的乡村小道,穿过岁月冲刷的平滑泛青的青石板,远远就看见众多高墙红瓦的房屋四周围起的围墙,正前方矗立起一座座颇有气势的大门楼,大门楼双开的木门上贴了一副对联“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对联的那家就是我家了,  

       轻轻推开了大门迈过不过膝盖的“去脚”,就进入了我家的庭院,30年前我的爷爷和爸爸建起了这个庭院迎进了戴着红头巾穿着绣花鞋的母亲,一年以后随着一声啼哭,我们村的接生婆张大娘用一把用酒消过毒的剪刀剪短了我和母亲血脉相连的脐带,于是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我开始呀呀学语,迈出了我人生的第一步,发出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地一声问候。我上高中的时候,由于父亲工作的原因我离开了这个16年欢笑16年快乐的乐园,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然而直到如今我离开家来到新疆无数个孤独的夜里想起儿时的往事,或是在梦里重温旧日的时光,影像里全都是生我养我长的的这个庭院,梦中出现新家的次数竟寥寥无几,即使有过也未曾想老家的庭院那样深深揪动着我的心。那芳香柔软的泥土曾拥有过轻盈的脚步,也印满了疲惫的心迹,曾接纳过生命最原始的亲昵。

       推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井边的一棵梧桐树,从最初的碗口粗到我们搬家时已有我的腰粗了。每到春天,沉寂了一冬的梧桐树便开始抽枝发绿,发出几点嫩嫩的绿芽,几日里兴许是一夜醒来便看到他开始毫不吝啬释放自己的美丽,在院子里开出了一院春色,树丫上、枝头上开满了色彩粉白,状如喇叭的花朵,密密麻麻,冲着天地人间,吹响了春天的序曲。远远望去,如一团团粉红色的云雾,院子里堂屋里甚至睡觉时打开窗户时淡淡地花香便会慢慢氤氲到每一个角落。一阵清风吹来吹落几朵盛放喇叭,随手捡一朵刚落下的花朵,掐掉花朵底部的绿萼,便放入嘴里吸吮,丝丝甜意便在口中蔓延开来,现在想来仍回味无穷。夏时,梧桐舒展开纸条,葱茏的撑开一把把蒲扇大的绿伞将半个院子遮住一片阴凉,我们小朋友便在树下跳绳、藏槐树叶、猜字,大人们也玩起了袖子泡上一壶浓茶,一边喝着一边打扑克。夜晚,皓月当空,满天星斗,月光温柔的洒在院子里,母亲便在院子里铺一张凉席,用一把蒲扇给我们驱赶着蚊虫,给我们讲姥姥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伴随着声声蝉鸣和几声蛙叫我们在母亲的怀抱中进入了梦想……这种感觉遥远又迫近,想起突然鼻子有些心酸,人们都说人人都有恋母情结,我觉得恋母爱情结应该更为确切些,因为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女人就是你的母亲,我不知道你的是不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是。

       梧桐树下一个压水井,用水瓢舀上引水,轻轻压几下就会出来涓涓细流,渴时一瓢下去甘甜清爽,比“农夫山泉”还有点甜,热时用毛巾一涮,一擦,顿觉清凉刺激,若是舀一瓢从头到脚淋下去,你的汗毛竖起来,随着浑身一激灵,真是爽透了。父亲从集市上买来西瓜从井里新压上的井水泡上一泡,“咔”的一声切开,冒出丝丝凉气,再轻轻一咂吃到嘴里甘甜入肺,沁人心脾。压水井的旁边是一个父亲自己开辟的小园圃,园圃的边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有地瓜花、牡丹花、指甲盖子花等,甚至还有几颗朝阳花(即向日葵)。一到春天来了,那可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迎春花张开了鹅黄的小嘴呼吸着春天的气息,栅栏上院墙上爬满了丝瓜的藤蔓,紫红的玫瑰、浅黄的月季在婀娜的春风中摇曳,地瓜花花瓣硕大,开的无拘无束的灿烂.姹紫嫣红的花儿把简朴的小院装扮的俏丽多姿,微风吹过,各种花香沁人心脾,让人陶醉。园圃里还有父亲亲手种下的一颗颗豆角、白菜和西红柿黄瓜,春天父亲用搂扒和锄头修出一畦畦地垄,在上面撒上豆角、白菜和西红柿黄瓜的种子,在豆角上竖起用树枝扎起的架子。

      待到秋时,满园一派成熟的气息,娇绿的黄瓜挂着黄色的花萼,西红柿露出了红色的光滑的小脸,豆角也爬满了藤架,一根根的垂下。朝阳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原本嫩绿的花萼已泛黄,整个盘子也在阳光下耷拉下了脑袋,像一个待产的孕妇,那是丰收的功劳本,是对一季成长的诉说,。我们小孩子早已按耐不住,垂涎三尺将幼小的魔爪伸向了花盘,趁大人看不见一颗一颗的抠下,把朝阳花变成了掉了牙的老太太。

       吃罢晚饭,我们搬出凉床、躺椅开始在院中乘凉,这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洗上几个黄瓜、西红柿,杀开凉水浸泡过的西瓜,一个个青绿的丝瓜在满院中垂挂.空气中弥漫着地瓜花和朝阳花淡淡的清香。一场新雨过后.知了龟钻出了洞穴爬上了梧桐树,一夜的挣扎终于破茧而出,幻化成能飞能叫的鸣蝉。院子里的挂灯下一群群蚊虫在嗡嗡的乱飞乱窜,小壁虎趴在院墙上虎视眈眈捕捉着猎物。透过梧桐树的枝叶空隙可以看见夜空的点点繁星,母亲的儿歌、大灰狼的故事在夜空中游荡,一个个多么美好、多么温馨、多么令人痴醉的美好的夜晚啊!

      不知不觉中冬天来了,一夜沉睡后推开屋门发现已是银装素裹,千里冰封,连屋门也被大雪堵住了,整个世界静悄悄的,新鲜的雪上露出了鸡爪子画下的图画,院里的雪已经没到了脚脖子,父亲便带着我们开始在院中砌雪房子,堆雪人,欢乐的笑声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清晰的印迹。屋檐下挂着一只只晶莹剔透的长长地冰棱子,硬邦邦的挂在那里,我们用木棍敲下一个或拿在手中当“武器”,或放入嘴中当冰激凌吃。

      故乡的庭院,我小时的伊甸园,我童年的快乐园,就如同我的童真一样,只能停留在记忆里,有时会出现在睡梦里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而我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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