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百态——卖烤红薯的大爷

一走出地铁口，就能看到卖烤红薯的大爷，蹲在路边上，大口大口抽着烟，那劣质香烟冒出的浓烟，十分呛人，把烤红薯的香甜都给压下去了。抬脚想要快点儿离开，可摸摸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还是挪动步子朝烤红薯摊子走去。

“这红薯怎么卖的？”我伸手扇扇面前的空气，想让鼻子远离二手烟。

大爷半蹲起身子，暼了我一眼，混浊的眼珠子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了大半。“五块钱一斤！”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听得我有点儿迷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五块钱！一斤！”他有点儿不耐烦，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五根粗壮的手指头上面是深深浅浅的皱纹，指甲有点儿泛黑，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洗手。

见我盯着他的手，他迟疑了一下，将手塞进另一只手的衣袖里。灰褐色的棉衣，袖口被磨得发亮，也不知道穿了多久，袖筒上还有两个烟头烫出来的洞。

我移开眼，跺了跺脚，说道:“给我称个小的吧！”

他慢慢直起身来，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脚上是一双劳保鞋，鞋带打着解不开的结，塑料底上沾满了干成块儿的泥，这么一碾，一地的黄土和黑色烟灰，像水泥地面上有个难看的疤痕。

我盯着地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时，他已经称好了红薯，用个塑料袋子装着，递给我，“九块二！”边说边比手势。被烟熏黄的指头间，带着一丝刺鼻的烟味儿。

“九块钱行吗？”我掏钱。

“二，不能少！”他收回手中的袋子，又比又说。堆满皱纹的黝黑脸庞，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混浊的眼里，流露出不耐烦。

我没说什么，给了钱，抓过装红薯的袋子，一路小跑，只想离他远一些。心里暗想，下次不要买他的东西了。

又一次路过那个地铁口，他正收摊。还有两个没有卖完的红薯，他捏在手里，摸了摸，像在抚摸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他捏着红薯，往地铁口后面的角落走去，那里坐着一个年迈的流浪汉，衣服比他的更脏更破，皱纹也比他更多。

他弯腰，把两个烤红薯都放进了流浪汉面前的破碗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回摊子前。他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劣质香烟，擦燃一根火柴，呛人的浓烟又飘了出来。他扔掉烧黑的火柴梗，推起烤红薯的铁皮桶，慢慢朝一条破败的小巷子走去。暗黄的灯光下，一团黑影，印在水泥地面上，似乎，也没那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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