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见闻录

过了十字路口，车里上来了一对母女。

女儿看上去三十出头，手提着蓝色布袋，戴一副稀松平常的银丝边眼镜。母亲在后头跟着，身着棕色条纹外衣和深蓝色长裤，约摸六十多岁年纪。

车里人不少。寻常工作日里的下午一两点钟光景，座位全坐满了。母女上车的当时，前排的一名女生随即起身，也没说什么，径直往车后门挤。

女儿只顾着投币，往人堆里冲。汽车开动，母亲颤颤巍巍跟着，也不敢停。等经过了空出来的座位，母亲顿了一两秒，看到女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抬脚想跟又想停。大

约再过了几秒之后，女儿终于找到稍微可以落脚的地方，回头看，见着母亲在空挡处的座位旁有点不知所措。脸上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神态，下巴却抬了抬。

母亲立刻会意，扶着栏杆一下就跳上去坐住了。

车徐徐开着。窗外依旧一派没有季节的风景。树是绿的，花是开着的。空气里除了空气，没少点什么，也没多点什么。

午后的太阳光，白开水般，微微渗进车里来。老人的手紧紧抓着栏杆，双脚乃至整个下半身也全都紧紧挨着。座位空出了1/4的淡蓝色表面。

女儿独立站着，目视前方。母亲的眼光不时投向她，又默默反弹回去。

她睁着眼睛，像公园里失眠的雕像。也许她在想着别的什么事。她的眉角微蹙。也许这样不开心的面容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她的模样。

过了几个站台，她们一起下了车。她在前面赶着，她在后头跟着。她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一天，对她们或许是平常的一天。或许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