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我们选择冒险,很多东西我们却选择逃避。” -题记
“这个人(傩送)不会回来了。”沈从文先生的原稿如是说。不过是怕太过凄苦,便加上了一句“也许明天回来。”,留给读者一些念想。
20世纪30年代的茶峒原是一个依山傍水,单纯原始的小山城。但日军的入侵使得社会动荡,然而那里的苗族人民仍然保持着那一份本真的善良,对于生活,他们永远怀着真切的希望。小城的安静增加了人对“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在这小城中生活的,各人自然也一定在分定一份日子里,怀了对于人事爱憎必然的期待。
在那样的小镇,孕育出的,自然是像翠翠那样“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的女孩。山水养大的翠翠,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感,她是钟灵毓秀,她美丽得不应该出现在柴米油盐之中。她的童年,只有爷爷、渡船、狗。她是人之初性本善的最佳代表。
她长大了,爷爷老了。她的超凡脱俗同时吸引了船总顺顺家的天保大老和傩送二老。“傩送”是傩神送来的意思,是不允许被当地人所轻视的。我想这个名字,是否暗示了傩送身份的不凡?两个男孩一个走“车路”,一个走“马路”,为的是博得少女的欢心。但其实翠翠早在14岁那年,就已情窦初开,对那个如风一般、眉眼秀气的二老有了印象,因此对于大老的提亲,她总是回避,她不知道如何去选择,虽然爷爷说“每一只船总要有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个巢。”但她还是不知道是否要选择过上平凡的人妻生活。
因为他们善良,他们不忍心做选择,所以只是一味地逃避。爷爷的性格豪放乐观,但在爱恨情仇上扭扭捏捏;翠翠则不敢说爱。最后在一波三折中,大老死了,二老是否要娶翠翠了?然而他面临的是碾坊的诱惑,哥哥死亡的打击,少女翠翠故作娇羞的冷漠,这是他的选择。他无法选择吧。心结是永远过不去的,就算放下也不过只是一种忘记罢了。就像玻璃瓶摔碎了,就算贴好,它也不是原来的玻璃瓶了。所以二老选择了离去,去了桃源。
这是非常符合二老的诗人性格的,也许桃源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那个只是一个文学世界中的一个理想虚无的世界,只是他逃避的好去处,因为选择,实在是太难了。
最后让人心痛的是,一场暴雨中,爷爷在暴雨渐息刻离开了,白塔倒了,渡船飘走了。白塔是茶峒人的美好祝愿寄托的地方,它倒了,自然预示着又有一颗美好的流星逝去了。但是翠翠看到的,却是两颗逝去的流星,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那是不祥之兆,那也说明也许二老如第二颗流星,永远也不回来了。
人离去的便是离去了,有美好的相遇,自然也会有相离。美丽的茶峒小镇,本身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即使是面对即将发生的战争,他们还是如此安然,仿佛自己便是山水的一部分。但他们太弱小了,即使心灵拥有崇高的伟大,但也不能反对他们是弱势群体的事实。他们生活虽同一般世界疏远,但是眼泪与欢乐,在一种爱憎得失间,揉进了这些人的生命里时,也便同另一片土地另外一些年轻生命相似,全个身心为那点爱憎所浸透,见寒作热,忘了一切。因此翠翠这样美好的存在,也难逃重复上一代悲惨的命运。
艺术中的美与悲往往是不冲突的,人物命运的凄凉往往就像如墨般的黑夜,而人性的真美则是黑夜中那点点星光,因黑夜的存在而更加闪闪发亮,成为读者迷茫的心的那一颗指明灯,把我们引去从文先生塑造的那个美好世界--茶峒。
在美好世界中,固然会有悲,固然会有选择,对于二老而言,是与否的选择,我想,他应该永远也不会回来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