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 Ⅱ 儿时年味儿 - 年关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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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儿,还能找回来么?

1.找站干

干柴烈火,多用于形容什么,你懂的…

而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只懂得煮饺子要急火才行,否则饺子下锅水半天不开,那可就都成片儿汤了…

寒冬腊月,在东北黑龙江哈尔滨东一个县(现在的区)一个公社(现在的街道)的北岗村,我和我的小伙伴儿们,已经拉爬犁上山,砍了一冬的柴,却都是湿(冬天的鲜树)的。要过年了可就兴奋异常一一因为要特意去找寻“站干”了…

所谓“站干”,就是“站着干死掉的树”,你伐了,拉回家,经过林业站,他也不抓你。你可以大模大样地在他面前拉着爬犁走过,心里还默念着:气死你气死你……

而且,干柴煮饺子多棒啊!干干的柴,旺旺的火,滚滚的水,大大的锅:南边来了一帮鹅,踢哩秃噜就下河(迷语)一一多期待呀!有些人家,那可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于是南山北岭地寻找,跑出紧张和兴奋…谁眼尖,老远就先看到一棵站干,这棵就属于他;若再发现下一棵不论大小,就让给别的小伙伴。啊…白雪黑山,林木遍野,满山的吆喝声、笑声 、砍树声、锯木声、干树倒地声…多开心呀!

冬青

好几回还发现了冬青儿一一长在冬天的白杨树上,高高远远地看到林中那一点绿,把所有少年的心都点燃了…还等什么,奔跑过去,飕飕上树,刷刷锯下,慢慢儿的下来,冬青儿,那么脆脆的一丛绿呀,可别摔碎了…过年时把它绑在灯笼杆儿上…

一丛绿与一盏红,相映生辉,白天老远看去,多么耀眼,多么招摇啊…

2.杀年猪

那时养猪,没人买饲料,似乎也没地方卖饲料,全靠自家到野地去采猪食(有地方叫割猪草,东北我们家那儿采猪食从不用刀,而是用手(Lai来,三声,所以都说“Lai猪食去”)还有碾米剩下的糠皮(上好的喂猪的东西),哪有什么饲料啊催长素之类的东西。还要天天挑泔水一一东邻西舍有谁家没养猪,就去人家挑点清泔水(干的人家留下喂鸡鸭)。这样喂猪,没有一年的时间,猪是长不大的,至少要养到两百多斤才够杀。

有一年,爸买回一头黑色的小“荷包猪”,(即那种嘴短腿短,身上浑圆的猪,正如今天的所谓“宠物猪”)。爱长膘,也能长到两百多斤。它与我极好,每天放学,它都来门口接我,然后就躺在墙根儿,边晒阳阳,边让我给它挠痒…嘿,那叫一个舒服!

要杀他的那天早上,我抚摸它很久才去上学,它依然把我送到门口…路上碰到我爸请的杀猪的正朝我家走。我拉住他的手告诉他:“别把猪杀疼了啊!”他笑着指了指腋下夹着的一捆刀具…“你大爷我一刀毕命…”我边走边嘀咕,把你一刀毕命才好呢…

但还没到放学,我就欢天喜地了…

因为今天不仅有肉吃,还会有很多亲友来家,会热闹一整天连半个晚上…

回到家,早不见了“荷包”的身影。我问还没上学的小妹妹:猪喊疼没有?小妹说“没有,就哼两声,咱家猪太胖了…大人说,一巴掌膘呢!”(一巴掌,即五指宽)  那时村里人都以养出肥猪为傲,豆油少,肥肉可以多熬油(叫大油或荤油),一大坛子荤油,可以吃上大半年呢!

那时,村里人家杀猪,很少有卖肉的,通常是当天就用大锅煮一角肉(一个猪身子的1/4),除了请左邻右舍,还有屯亲儿七大姑八大姨、三叔二大爷…

通常是炕上一桌,地上两桌,能不热闹吗?那时能吃肉的人也多。有人自己单盛一二大碗肉,拌上酱油,像吃饭似的提拉吐噜地扒拉到嘴里,一气吃净一一这叫解馋!那年头,空了一年的荤香,冷肚子,杀猪见肉,还不吃个够?据说有人,猪刚破堂,撕下一块板儿油就生吃掉…有年纪大来不了的,就派家里的孩子东家一碗西家一碗的送。这就是社交,许多是一种回赠与回报。

而那种“杀猪菜”的味道,至今迂回于口里舌尖…

刚杀完的猪,把所有的猪肠子用盐用碱反复搓洗干净,然后灌上猪血,就是“血肠儿",连同几方子肉、猪肝、猪心等一起放入一口大锅里,再把一大盆腌了一冬的酸白菜横切成细条儿放入锅里一一这就是有名的“烩酸菜"一一杀猪菜!

现在东北各地也多有以“杀猪菜"命名的饭店、酒馆儿,去吃多次,虽也有些很地道的,但少有当年的味道,因为猪也非当年的猪,人也非当年的人了…

          3.挂灯笼

除夕那天,差不多家家都要在自家门口树起一根高高的灯笼杆儿,当然越高越好。这杆子就是上山找站干时顺便找的…还要砍些青松的枝子,若遇到冬青儿就更好…回家把它绑在杆头,挂上红灯笼,备下好长的细绳子,然后树起来。讲究些的,城里买的宫灯样式的,而且拉上电线,用灯泡。一般人家,自己糊,然后里面坐上蜡烛…

除此,还要做几个冰灯,坐在门口的院墙上,路上老远就能看到你家亮堂堂儿的!冰灯好做:铁水筒一一最好是“喂得罗儿”(俄语音译,一种口大、底儿小的,较小些的白铁筒),盛满水放外面冻,筒心儿的水总是冻的慢,待外围都冻结实,有了一定的厚度,把未冻的水倒出,再沿筒边儿浇上热水,筒冰就脱出来了,倒扣,内置电灯或蜡烛,冰灯就成了。都期望自己家过年时,对联福字儿红彤彤,屋里院外亮堂堂儿。我爸一向热衷于此。有一年除夕,我去同学家玩儿,回来晚了,忘了要树灯笼杆儿,我不在,人手不够树不起来,加上电线要接的老长。我爸自己在雪地里一边等我,一边弄了好长时间的电线…用他自己的话说:“都快冻实心了…”见我回来,差点没先把我揍一顿…

那时,山村的除夕夜,天空清澈,星斗闪亮,家家的红灯笼映出一片红火…我们一群小孩子,各自提着一盏小灯笼,这家那家的窜…兜儿里都揣着各种鞭炮。小点的孩子放小鞭儿、小花、钻天猴儿…大些的放炮杖、麻雷子、二踢脚、十响一咕咚、挂鞭…

远近不断的爆竹声,弥漫在大街小巷的火药香,一起构成了那样一种浓浓的年味…


那时,过年也少有的红灯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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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0.辛丑腊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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