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章：人之初
灿烂的季节迎接灿烂的你，这个世界因你而变化。
——佚名
漫漫喝奶路
迟到千年/2022.8.26
（一）
手术过后，贾董一动不能动地平躺在病床上六个小时，输着液。晚上护士进来帮她开奶，需要她翻身侧躺着。我扶着贾董帮她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翻过身来。她发的阵阵呻吟声，有一种让人误以为撑破了缝合的伤口的错觉。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身体极度酸楚疼痛的滋味，双腿像是捆上了沉重的沙袋。艰难地翻身之后，贾董的双腿无法并拢，夹着病床上的枕头才能稍微地缓解一些不舒适的感觉。
我不能理解这种酸楚是什么滋味，没有亲身的体验就没有发言权，但我相信它一定是一种不好的滋味，就像是一种慢性毒药，慢慢地消磨吞噬着人的意志，让人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二）
开奶并不理想，因为早产的缘故，贾董还没有奶水，于是你被护工阿姨抱着轻柔地放在了妈妈的身边，需要你用力地吮吸刺激妈妈的子宫，使得子宫宫缩来发出泌乳的信号。
当乳头放进你嘴里的刹那，你急不可耐地开始了疯狂地吮吸。看你着急忙慌的模样，让我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可是，仔细地想了一想，从出生到现在，你才刚刚含着乳头准备吃上了第一口奶呢。顿时，我收起了笑脸，有些心疼你。吃上第一口奶前，你还肩负着帮助妈妈开奶的重担。
你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地吮吸着左侧的乳头，约莫十分钟后，你用同样的热情吮吸着右侧的乳头。
就在你吮吸了许久还没尝到母乳的滋味，濒临崩溃的边缘，护工阿姨老道熟练地将吸满了十五毫升配方奶的注射器，用一根细软的长管子，轻轻地滑到乳头的旁边。就这样，你吮吸着妈妈的乳头，尝到了奶的滋味。
然而不知为何，你又将好不容易吸到嘴里的奶水吐了出来，折腾了半小时，你累得满头大汗，到头来全部白忙活了。
终究，孩子喜欢吮吸的是妈妈的母乳，这是人类进化的天性。奶粉再营养再好喝，也不及妈妈的奶水好喝。可是，是否有母乳不是妈妈单方面可以决定的事情，似乎这也是一种缘分，有则有，没有就没有。从你喝上第一口配方奶的时刻，似乎就注定了你要以喝配方奶为主了。
每隔几小时，你都要忙活半小时，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十几毫升的奶喝。当隔壁床的同龄小宝宝已经能喝三十毫升奶时，你仍然为了区区十五毫升的奶而不懈努力着。
漫漫喝奶路，从你出生吃上第一奶时，就展开了。也许，正是这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每次吃奶前二十分钟，让你受尽了委屈和辛苦，往后的喝奶你才会表现出如此不屑与无所谓，也才会让我们为了让你喝奶而费劲心力，想尽一切办法。
（三）
尽管你只喝了一点儿奶，护工阿姨仍然熟练又温柔地将你的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拱着手轻轻地为你拍嗝。不一会儿，你就发出了一声嗝的声音。
没有成为爸爸之前，我断然不知婴儿喝完奶后必须拍嗝。
婴儿的胃容量特别小，喝奶的过程中可能吞咽一些空气，通过拍嗝可以避免奶水反流回喉咙引起呛奶的危险，也防止奶液反流进耳道内造成损伤。
拍嗝是我学会照顾你的第一项技能。不知为何，我没有一点儿的恐惧和害怕，仿佛这就是一件在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拍嗝前，自然而然，我得先学会如何抱你。不知为何，我也没有一点儿的恐惧和害怕，非常自然地就抱起了你。
你是如此的柔软，柔软到让人不敢轻触你，仿佛轻轻地一触碰，你便会化为一滩水流走了。
你的头很重，远比我想像中的重多了，但你的脖子很软，一丁点儿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左手竖着，用左手手掌小心地托着你的后脑勺，用手臂支撑着你的后背，然后用右手托住你的屁股，轻柔地将你抱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抱你，原来抱你是这种感觉。你就像是一颗棉花糖，瞬间与我融为了一体，我感受到了你身体的温度。我想你也一定感受到了我身体的温度。
拍嗝时，将你的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将一只手拱起来保持中空，然后轻轻地从下往上拍打着你的后背，不一会儿就能够帮你排出吸入的空气。听到你那畅快的嗝的一声，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畅快了起来。
我和贾董拍嗝的技能学得都很好，因为你日后的喝奶，没有出现过吐奶的情况，也就自然少了呛奶的危险。
（四）
吃饱喝足了之后，你独自躺在小推车里，两只小手无序地晃动抓挠着，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你红彤彤的小脸蛋就被你自己挠破了多道血红的印痕，变成了一张小花猫的脸。很难想像，你的手指甲居然那么长，但我们还不敢贸然地为你修剪指甲，你的手指实在太小，小得不及指甲剪大。
你是否会像我一样好奇，为什么婴儿抓破脸不会留疤呢？那是因为婴儿的新陈代谢很快，皮肤较薄、较嫩，皮下血管非常丰富。脸蛋被抓挠后，只要不引发感染，第二天就会自动愈合，不留疤痕。
但是，为了防止不让你继续挠破脸造成感染，在你睡觉的时候，护工阿姨用薄纱布包裹住了你的手。可是呢，你怎么能够容忍这种束缚你的行为，你无声地抗议与挣扎着，最终靠着自己的力量挣脱了这个束缚，继续抓挠着你的小脸蛋。
孩子来到这个世界，首先通过自己的眼睛、口和手认识着这个世界。他们不断地用手触摸东西、抓东西，不断地将手放进嘴里、将抓住的东西放进嘴里。这就是他们在这个特定时期认识世界的方式。
你困了，安然地睡了，就躺在贾董病床的旁边。贾董也安然地睡着，就躺在你小床的旁边。我躺在你俩的旁边，听着旁边床铺传来的孩子哭啼声、家属的呼噜声，时而入睡，时而清醒，迷迷糊糊地熬过了一宿。我始终放心不下你，担心着你是否会被纱布盖住鼻子而影响了呼吸，于是，当我清醒之时，我忍不住地走到你的旁边看看睡着的你。只有看上你一眼，我才能够安心。
新生儿宝宝，第一天拉出来的粑粑称之为胎便，呈现为墨绿色的颜色。你还不太会用力拉出粑粑，所以护工阿姨只好用手指轻轻地按压刺激着你娇嫩的肛门，让它接收到拉粑粑的指令，这才让你的粑粑顺利地排放了出来。
看着这墨绿色的粑粑，我心想着，或许我也就要马上顺理成章地晋升成为一位擦粑粑的爸爸了。
（五）
术后第二天，医生为贾董拔去了尿管，贾董需要在两个小时内大量喝水，下床走动，让内脏器官中的空气尽快地排出，以防止器官的粘连。同时，尽快地逼迫自己上厕所，让自己的身体重新适应自主控制尿意的能力。
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掺扶着贾董下了床，一步一晃悠地走了走。一切都很顺利，贾董已然恢复了许多，没有了术后的痛苦表情。
终于，我将你抱着轻轻地放在了贾董的臂弯上，贾董第一次抱着你。你在妈妈的怀里安静地躺着。这一次，你一定看清楚了妈妈的模样。
我趁机拿出了手机，使用了自拍模式，为我们拍摄了第一张全家福，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珍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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