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

  林薄无精打采的坐在辅导班里的木凳子上,看着那个年逾四十锃明秃顶大叔嘴巴一张一合的讲课,好像四面八方的热气都是由他的嘴巴之中溢出的一样,林薄渐渐地受不了这四周弥漫的热气,一个念头突兀的的闪出:如果下雪该有多好。

城市的天空中聚起了一大朵一大朵的阴云,在这酷热中,清凉的雪徐徐飘落,她站在飞扬的大雪中,最近浮出一点笑意。 “啪”的一声,粉笔头准确的砸在林薄的额头上。云和雪消失了,她又回到了逼仄狭小的教室里,电风扇在头顶吱吱扭扭的转动发出“嗡嗡”响声,向四周输送着让人躁动不安的热气,林薄听到同桌低声嗤笑,尽管声音微弱,却似乎响彻她耳边。其他的同学也没闲着,转动脖颈投过视线,林薄就像一个掉在铁板上“滋滋” 融化的冰块,只想赶快化为一缕青烟从这种煎熬中逃离。老师的声音随即响起:“有的同学不知道在想什么呢?自己不努力老考五六十分,父母花钱送到这里还是不好好听讲——你干什么?!林薄!”她没理会老师的怒吼,猛地站了起来,把桌上的书本一股脑扫入背包,生硬地扔下一句:“老师,我有事先走了。”直接冲出了教室。

  这么简单就出来了?林薄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站在楼梯口望着天幕思考。半晌她不考虑后果般地迈开脚步,从容的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找出某位电子歌姬的歌,单曲循环,哼着“鸟居车站凤仙花*”的旋律走出楼间阴影。 天空碧蓝如洗,透明清澈的蓝铺满眼底。 如果下雪多好——这个念头执着的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林薄好像突然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了,她毫不犹豫的朝车站走去。时间已经不早了,下午四点不到,车站候车的人并不多,而林薄要等的那路车很少,趁等车的的空隙,她给父母打了电话,说自己晚点回去。母亲淡淡回了一句,让林薄好好考虑自己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她垂下眼睛盯着在阳光下仿若要融化的黑色路面,思索着母亲的话。

  “实在讨厌学习的话,就走艺术吧。当然,这要你自己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车来了,林薄上车刷卡一气呵成,耳边回响着那首歌,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窗外的风景一帧帧的闪过,耳朵边的电子音唱着快要过去的浅淡夏日。

  到终点站时公交车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林薄轻快的跳下车来,看了看腕上的表,四点半刚过,她很满意这趟公交的车速,朝这辆远去的车子挥挥手。

  街道两旁矗立着高大的法国梧桐,从巨大的树荫下遗漏的阳光跳跃在林薄的手臂上,林薄突然就想起川端康成比喻从叶间透过的阳光时用的那句话:“(阳光)像透明的鱼群一般,洒满了他的全身。”不禁微笑起来。这条路走到了尽头,林薄左拐之后发现原来的小吃摊不见了,那个笑眯眯能叫出她名字的摊主也不见了,又往里走了很久,竟然没有再遇到什么人——也许是城区规划,很多人都搬走了吗?

  这里是曾是林薄的旧居所,林薄上初一之前一直住在那栋老旧的居民楼里。 为什么要来呢?其实林薄自己也不是太清楚,也许只是冲动使然。在她的记忆里,这里曾经温暖的像浸染了火炉的深橙色,楼上的老奶奶总是看着她在楼道里画画,在林薄画完后又对她点头一笑。林薄慢悠悠走着,思考母亲所说的话,在现实与理想间摇摆不定。直到那栋熟悉的建筑突然出现她的面前,林薄突然有种知道了答案在哪里般的感觉,以她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梯,到达那扇曾无数次为她开启的门前,掏出钥匙,将它插进锁孔——好像这样就能知道自己最后的回答一般——锁簧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门开了。


  白色粉笔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砸在林薄的头上,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数学老师以优雅而不怀好意的声线提示她应该站起来一会。 林薄当然站起来了,脸上带着适度的羞愧和极度的认真,老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满意的继续讲题,于是林薄又开始神游天外,想着刚刚那个意味不明的梦,感叹了一下那个走的无比洒脱的自己。林薄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如同知晓了某些东西。

  下课时阳光依旧灿烂而炙热,天空固执地蓝莹莹浑浊成一片。和同学们挥手告别时,林薄从包里扯出耳机线连上手机,依旧放那一首她几乎可以将歌词整个默写下来的歌。

  她应该好好学习的,做个乖小孩,不要想着那些旁门左道,也不要想着逃避别人的期待。可是林薄清楚的知道,她认为绘画并不是旁门左道,她是真的热爱着画画的。

  林薄又回想起小时候的夏日,那时的天空还是纯粹易懂的蓝,她会固执的在墙上挂的那副《夏日》里添上六角形的雪花。当别人问她理想时她会骄傲地回答将来要做一个画家,而不是低垂视线说出自己都不信的假话。

  上了公交,林薄找到座位坐下,耳朵里歌姬正好唱到了高潮部分,那句:“浅淡的夏日啊,就要结束了。”带着浓烈的忧伤和不安,冲进了林薄的脑海。硬质的的蓝色座椅咯的她后背发疼,车窗外是一群群挥汗如雨的过客,夏天的气息在各式各样的短衣短裤间弥漫,那幅伪造的画应该早已经被掩埋在废墟之下了吧,林薄想着,蓦地,一个念头掠过她的脑海:如果下雪的话该有多好。

  和着钢琴的伴奏,歌曲的最后一句响起:今天,也是。

  林薄猛的抓紧了扶手的边缘,停掉了音乐拔掉耳机。她不想成为这个麻木夏日中庸庸碌碌的一员,只是拼命做着自己讨厌的事,说着讨厌的话,露出讨厌的笑容。于是林薄拨打了母亲的电话,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所想。

  “对不起,妈妈,我果然还是更想学习画画,不管前方如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母亲好像处于震惊或是气愤中,一句话都没有说。而透过被晒得的发烫的玻璃窗,林薄的瞳眸里突然映射出一片片雪花来。

  雪,在这个八月,在这个快要过去的夏季,从空中飘落而下,那是过去在现今投下的短暂映像,仿若蜃景般美好。

——FIN——

旧作,稍作修改发了上来w从电脑上搬过来花了很久,排版和分段都不太清楚了qnq

是讲一个少女发现自己真实所想的故事,不管做什么,最好都要听从本心啊。

*曲子是n-bunaP的もうじき夏が終わるか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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