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叔:
过了白露,秋渐渐浓了。早晚透着凉,夜来得也更早,才七点半,外面便已经黑了。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在外面骑车。五个人,沿着河岸,慢慢拉成一列。
出门那会儿,天还明着。日头刚有一点要沉,除去最西边,仍是蔚蓝天,白云朵,时不时有鸽群从头顶飞过去。大家立在桥头看夕阳,拍合照,全都意气风发的。
也就十来分钟的光景吧。眼看着四下暗了,远处几座高楼在霞光里的影子越来越深,像是纸剪的童话城堡。
川川和束催着收拾东西接着走,才发现我们选的这条路实在太险。路窄,车多,没有路灯,还要穿过两条隧道,长倒不长,只是黑得很,叫人心惊胆战。
骑得小心翼翼的。我哥走在最前面,看到什么情况,就大声地提醒着。谁都不敢回头,又害怕后面的人听不见,于是一个接一个地喊着,把信息传递下去。哈,就像古代宫里传话的那样。
骑了快十公里,拐上大路,才松了一口气。我们在路口告别,各回各家,可怜的我哥又独自骑了一段黑路回去。
我哥回家之后在群里感慨了半天,说那段路有好多矗立的高楼,没有一盏灯,乌压压的,海市蜃楼一般。连他都怕了,估计这条路线我们再也不会骑了吧。
今天腿疼了一天,想起昨晚,忍不住有点后怕。
太奇怪了。本来约了一整天火锅甜酒电影的养生趴,最后却是以一场那么刺激的骑行收尾。
不过,真是难忘的记忆呢。虽然出发太晚直接变成了夜行,虽然风扑在脸上总裹着淡淡的水腥味,虽然共享单车不适合骑远路,虽然规划的骑行路线更像是探险路线,但还是很开心,永远不打算忘掉。
回忆这种东西嘛,只要是跟喜欢的人一起的,怎么样都完美。
我最喜欢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了。因为觉得它很有青春的意味,又让人觉得自由。
女孩子骑车大多是爸爸教的,所以我会得很晚。爷爷奶奶不爱出门,家里只有特别旧的老式二八自行车,又笨又丑。我是趁大家午休的时候自己偷偷学会的,似乎也没怎么摔跤。
那时候我很渴望能有一辆漂亮的自行车,一看就是属于小女孩的那种。但你知道我的,从小不是可以随意提要求的孩子,张不开口,只是默默等着,盼了好多年。
后来,是爷爷买了新的自行车。比原来的小一些,也没有横梁,样式很老气,像是专门给老年人骑的。爷爷有时骑着出去买菜,我也骑过一次,被同学嘲笑了,便不肯再骑。反正小城很小,去哪里都可以步行。
有一天,我放学走回家,路上碰到爷爷正骑车回去。他叫我过去,要载我一起回家。
其实,家离得很近了。我正念初中,虽说体重很轻,也早已不是小孩子的重量。又知道爷爷好像病了,心里很犹豫。
我们俩隔着一条马路,就那么站着。爷爷等了一会儿,又冲我招招手。我下了决心,快步走过去,坐在了车的后座上。
路有点坑坑洼洼的,爷爷骑得很慢。我把手环在爷爷的腰上,发现他已经瘦到不行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那天的天很阴,我想起之前下雨的时候,爷爷去接我下学,叫我藏在他的大胶皮雨衣下面躲雨。像是昨天的事,又像无比久远。
第二年的秋天,爷爷走了。不知道从哪天起,我开始每天骑着他的自行车去上学,跟嘲笑我的人都绝了交。我骑得很小心,它没有怎么坏过,也没有变得很旧。
那辆小自行车,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家里。
上了大学,我才真正拥有了一辆自己的自行车。那时的我是个假小子,不爱做小姑娘,所以选了蓝色。
我们的校园大到离奇,上课下课吃饭洗澡,有很多机会骑车。我总是骑得飞快,把其他人甩得很远,最喜欢转弯那一刻微微的失重感,还有压在心头的小小尖叫声。
现在也很喜欢跟你一起骑车出去玩。你开车很厉害,但自行车却没我骑得好。每一次远远把你落在后面,又知道你一定会跟着,既开心,又安心。
今天早上,又在楼下教你踩滑板车。日光明亮却不刺眼,很温柔的样子。你摇摇晃晃,一点一点向前滑出去。我突然觉得满足,像是一场大梦终于醒了。
对了,我的滑板车也是你送我的呀。
然后就想起了周杰伦的那首老歌:
“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简单爱。
简简单单,一切正好,什么都不晚。
阿心
9月9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都收录在公众号:不如写信
(谢谢你来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