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翼》暗蓝解读

关于作者

林耀华，福建古田人，社会学家。曾在燕京大学读社会学，师从吴文藻，后赴美留学，在哈佛大学读人类学。林耀华在获得硕士学位后回国任教，培养出许多优秀学者，并主持了一系列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研究，在我国社会学研究方面可谓是居功至伟。

关于本书

这是一部以小说形式写成的社会学作品。它以一个传统家族的兴衰沉浮为背景，通过主人公黄东林如何从分家之初接近“净身出户”的状态，发展到后来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支撑整个家族的历程，从中展现出了中国乡村家族的组织与生活方式。作品既将中国传统家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娓娓道来，同时又把中国乡村社会在面临时代变革时的种种反应表现出来，在开拓了人类学研究成果表达新途径的同时，又提供了真实可信的中国形象，意义非凡。

核心内容

中国传统家族和社会，呈现出“网状”的基本形态，它决定了中国传统社会的生活方式。千百年来，为了维持这一结构的稳定，人们一方面在日常生活中始终谨记“不伤和气”的处事原则，另一方面又会在面临重大变故时举行相应的仪式，保证社会结构的稳定。当面临外部条件改变的冲击时，这一结构体现出极强的稳定性与适应性，即便在当下，仍旧在发挥作用。

一、中国乡村家族及社会的组织方式

传统的家族就像是一张网。这张网时刻保持着一个平衡的稳定状态，一旦其中的某根线断了，或者长短粗细发生了变化，势必就要求整张网都要做出调整，才能继续维持平衡，不然就会出乱子。而另一方面，中国传统的农耕社会安土重迁，分家分的也只能是权力和财产，大家彼此仍然挨得很近，关系上并不会被切断，所以，从更大的范畴上看，他们仍然是一个共同体，这就形成了一张多中心的大网，根本上还是一个家族。

和家族的网状结构类似，中国传统社会本身也可以比作是一张更大的网。每个节点上的人都在努力谋求自己需要的联系，拓展自己的发展空间，新人的发展一定会对这个结构原本的平衡造成影响，矛盾由此产生，导致冲突，而冲突则会使得新的平衡得到确立，个体的位置也随之稳固。社会的网状结构没有血缘这样稳定的纽带加以维系，因而个人地位更容易受到冲击，这个时候相对稳固的家族关系就会凸显其作用；反过来，家族的声望往往也需要依赖于个人地位的提升来实现，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中国传统家族维持稳定的两种方式

一个族群的生活方式往往包罗万象，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既包含了农耕与经商这样的日常生活，也包括很多仪式，像是婚嫁、祭祀、丧礼这些民俗方面的内容，这二者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是在原有的生活形态之上谋求稳定。

在日常的农耕生活里，有关家族成员分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稳定生活自然不用多说，它本身就是程式化的，而当农耕生活发生了纠纷，比如放鸭子的小弟不小心误伤了邻居家的鸭子时，为了邻里和睦，精于持家的大嫂会主动带着小弟上门道歉，并且给予对方优厚的补偿，为的就是不伤了和气，维护乡邻之间和睦友好的状态。这就是谋求稳定的第一种手段——不伤和气。

日常生活本身就是稳定的，因而只要有一套既定的规矩，发生纠纷时相互保持默契和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维持稳定其实并不难办，毕竟谁都想过安稳的日子。相比之下，婚丧嫁娶这些事情，就很难当作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了，因而与它们相关的那些仪式，就要在维持家族整体稳定的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正像前面所提到的，在家族的网状结构里的任何一个点、一根线发生变化，都会改变原有的平衡状态，与之相关的其他成员必须作出调整才能重新找回平衡，仪式的意义，正是将族人召集在一处，宣告“变化”的发生，表示出族人将团结一心共同应对的态度。这就是谋求稳定、维持平衡的的第二个方法——举行仪式。

对于生活在传统社会中的每个人来说，以谋求稳定为目的的规则意识已经内化到了人们的生活之中，而发生的改变和调整，则是为了这些规矩能继续为“维持稳定”的目的来服务。至于生活中的种种仪式，更是在家族原有秩序被打破时进行再度整合的必要手段；定期进行的祭祀之类的活动，则是在一段时间内对家族秩序进行梳理和巩固。很多事情看似折腾，但都是为了折腾完能够更长久地风平浪静。

三、传统家族社会在应对“变局”时的稳定性及其作用

二十世纪初，伴随着西方列强的崛起，东西方接触日益频繁，中国自身的社会状态不可避免受到冲击，制度、器物、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发生着变化。时局的变化，也必然使原有的家族生活秩序较之以往有所不同，可是久而久之形成的观念与生活形态，还是在努力适应变局的过程中保留了原有的一些特质，并且依旧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人生道路的安排上，“学而优则仕”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即便是在科举制度已经不复存在的日子里，人们仍然会支持孩子继续读书。在他们的观念里，读书依旧可以带来表面上的荣耀以及实际上的用途。比如书中提到的家族中的老三，虽然在表面上让人失望，不过通过留学经历，他最终还是得以走出村子，在城里谋得职位，实现了不错的自我发展。

再比如，因为时局动荡，加上自然经济日渐凋敝，使得乡村原有的生活结构被破坏，许多社会底层人士只能拉帮结伙，或加入军队，或自立山头成为土匪，才能维持生计。他们不安定的生存状态显然会威胁到乡村原本的生活秩序，成为非常严重的不稳定因素，但这种危害会因为传统的生活秩序而得到降低，毕竟都是乡里乡邻，他们暂时还不会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只要拿到钱财便会罢手，遇到危险的平民甚至还可以凭借人脉关系全身而退。即便一时间土匪横行、强人林立，对平民的生活造成了暂时的威胁，但并不会对传统生活方式造成根本性的冲击。

《金翼》最大的价值，其实就是在一个大变局的背景下，探讨了中国传统社会里不变的、稳定的成分，而这些成分，即便到今天，我们仍然可以在自己的生活里找到影子，它记录了过去，也在启发着我们去思考当下与未来。

金句

1. 传统的家族就像是一张网，它保持着一个平衡的稳定状态，一旦其中的某根线断了，或者长短粗细发生了变化，势必就要求整张网都要做出调整，才能继续维持平衡，不然就会出乱子。

2. 分家不意味着切割，家族这张网在分家后仍然彼此照应，并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再度进行整合和调试，从而保障整个家族的生存与繁衍。

3. 定期进行的祭祀之类的活动，是在一段时间内，对家族秩序进行梳理和巩固。很多事情看似折腾，但都是为了折腾完能够更长久地风平浪静。

4. 时至今日，中国传统的网状结构仍在运作，具有很强的稳定性。尽管会遇到外部环境的冲击，但骨子里想要改变它其实并不容易。

5. 在当下的社会，我们同样也正处于一个变局之中。在城市化的进程里，农村凋敝，传统乡村社会似乎遭到了冲击，但随着更多人涌向城市，名为“老乡”的网络结构其实又开始在城市里生成；而在家庭内部，随着二胎政策的放开，城市的“小家庭”结构似乎又要面临新的变化。这些改变的发生，又将会引起怎样的调整和连锁反应呢？这都是我们今天需要去观察和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