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相

东齐天圣四年,太子坐巫蛊,遭天子鸩杀。

地府,福泽苑。

幽冥鬼火中,群鬼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哎,他穿的不错。”

“这么年轻就下来,想是犯了大错。”

“来到这里,能犯什么大错呢?”

“安静,安静”,牛头马面出来维持秩序,“阎王大人这几天很忙,你们就不要再闹了,投胎的事项正在安排,请大家再耐心等等。诸位再接着听故事吧,我二人还要去阳间,就不耽搁了,请大家多多担待,多多担待!”说着一拱手,赶紧离开了。

这地府福泽苑,是鬼界高级区,从这里投胎的都是下辈子的大富大贵之人。能来到此地,说明功德深厚。

这群鬼脱离阳间后,诸事不知,在没有投胎前无聊地很,所以阎王建造戏台,让新鬼在台上讲阳间之事,讲自己的一生,以使诸鬼解闷儿。无奈功德深厚之人时多时少,为免讲演中断,阎王又生妙计:没有顶替者时,台上的鬼需一直讲下去,不得下台——秦垣来之前,那个鬼已经讲了一百来年了,车轱辘话来回说,众鬼也听不腻。

秦垣一上台,之前那个如蒙大赦,冲下台去,口中念叨着“水,水……”,由于太激动,跌在半路上就起不来了,几个人跑出去抬他,嘴里呼喊着:“兄台,兄台……”

这阵小骚乱过后,经过牛头马面的发言、下台,秦垣站在台前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给诸位见礼了,”他略拱手鞠躬,“说起阳间事,如今天下二分,东齐、西齐各拥半壁江山,我乃东齐太子秦垣,杨皇后长子,”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身世,阳间的面貌,众鬼听着听着心里就有了比较,心说太子就是不一样,之前那位仁兄怎的说话就是没人家中听呢?

讲述仍在继续,当秦垣说到自己因为刚正不阿处置了奸佞而遭其党羽陷害时,众鬼为之愤愤不平,及至提及自己因被诬陷而遭父亲鸩杀时,台下已泣不成声。

众鬼都觉得这样一个好人命运太过凄凉,天道着实不公,又联想着自己的命运,不禁悲从中来,一个个哇哇大哭,毫无形象可言。

阎王正为福泽苑的投胎忙地焦头烂额。不想小鬼匆忙来报:“大人,恨水暴涨,咱们府又要被淹了!”“啊?堤坝不是刚加了九丈吗?”“唉,那能管什么事儿啊,福泽苑的哥哥姐姐们正哭着呢,我听着比以前要凶上许多,您老赶快拿主意吧!”“哎呦!”阎王捶胸顿足,这些小鬼是不是想熬死我?我这地府之主整天忙他们那些破事儿,这一个个还不知道消停点儿!

心里恼恨着,还不得不前去处理。在其位,谋其政。阎王大人平时乐的逍遥,有手下之人为其分忧,地府诸事顺遂。然则福泽苑之事,涉及阳世秩序与运转,必得阎王亲自操持,否则,投胎之鬼携怨气下界,又有权柄财富在手,很可能祸乱天下。

阎王大人走在路上,慨叹着命运不济。自己平时饮酒度日,处理福泽苑之事也就是一个调剂,并不辛劳,他那时还整日言说天道佑吾。哪知人间盛世太久,合当结束。乱世一开,仁人志士相继拯救黎民百姓,一个个在硝烟与权谋中魂归地府,把福泽苑都挤满了。阎王外出归来一看案头公文,恍恍惚疑心自己出走千年。

这些主儿是他天定的克星,他们久留地府,听人间悲欢,眼泪会化为恨水之源,让恨水涨起来。不巧的,恨水又在阎王府前,恨水一决堤,阎王就要搬家,天雷就要劈他。无奈,只得加紧处理公文,还要安抚这些贵胄的情绪,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诸位,诸位,请先擦擦眼泪,擦擦眼泪,”阎王进了福泽苑先喊出这句话,门口守卫听着这句熟悉的说词,一个个笑出声来,阎王大人无暇着恼,走到台前去安抚众鬼情绪,其中一个开始为秦垣鸣不平,“大人,这位小哥冤枉地很呐!”“是啊,他是好人呐!”“栋梁啊!”其余诸鬼附和起来。

“诸位,命盘已定,他合该有此一遭,其下一世亦会富贵至极的。”

“那他什么时候能投胎?”

“这……恐怕不会太早,你们的投胎还没办好,他只能再等等。”

秦垣感激诸鬼,口中称谢,在台上与阎王见礼,复又安抚众鬼,重新开讲。

地府重归平静,恨水滔滔,处在满溢边缘。阎王看着这急流,擦擦额头的汗,快步回府处理公文——赶紧送走这群冤家,可好休息几日。

你可能感兴趣的:(地府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