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站在病房外,闻讯前来的步摇听完了海柳的汇报。
步摇沉吟不语。
“至少可以确定,坎祭鱼对人类没有恶意。根据我的观察,在湖边与云端初遇时,坎祭鱼正率领一小队云端。这说明她有一定的地位。结合之前轮椅云端的态度,云端高层有交涉的余地。”
鹤天冷静分析。
“有地位,且对人类没有恶意……这就很奇怪了。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要入侵人间?”步摇不解。
“也许是活得太无聊了?来人间找点乐子?抓点花姑娘回去?”海柳插科打诨。
她本意是想活跃气氛。因为一旁焦躁的槐序已经踱步了半小时,只差把脚下地板踩塌了。
“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槐序问。
“你还是别去了。她刚刚醒来,看见你保准又气晕过去。”海柳憋笑。
“这话说的!她可是我亲妹!就算她打我砸我这也是爱的表现!”槐序语出惊人,同时看向鹤天,求他帮自己说话。
“好啦好啦,”海柳示意槐序小声,“别吵到别人休息。鹤天,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鹤天手里的小物件上。
那是一块金属令牌,只有手心大小,磨损严重,斑驳不堪。令牌上阴刻一字“玄”,除此之外,再无他文。
“这铁疙瘩是什么?”槐序不解。
“这是一种古老的令牌。我们从子春口袋里找到的。”
“她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槐序摇头否认。
“这就是重点。我们怀疑,这个令牌是坎祭鱼留下的。”
“什么?”槐序不觉提高音量。
“但我们还不确定这是她刻意留下的,还是失手落下的。但这终归是个好兆头。”鹤天微微一笑,“无论哪种可能,她都会前来寻找。我们和她,还有事情要谈。”
闻言,步摇已心领神会。槐序还一脸困惑,奇怪鹤天怎么不往下说了。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就顺其自然吧。”海柳打算转移话题。
“你们留着这个令牌……该不会是拿它做筹码,准备与云端谈判?”槐序终于回味过来。
三个付丧神顿时安静。
“对。我想你一定会理解的,才让你也得知实情。”鹤天缓缓道。
槐序闻言,却没有表态。他一反常态低下头,脸色阴沉。
大家觉得不安。
“我们不能这样。”槐序摇头,“说好的与百器冢结盟,一起对抗云端,我们这样岂不是撕毁协议!那我们和百器冢有何差别!”
“啊呀!你这个人!怎么转不过弯!”海柳哭笑不得,“你想想,要是真和云端打起来,损失会更加巨大!不如先弄清楚他们诉求为何,对症下药,这不更好嘛。”
“不行。我还是不能接受。这里是我们的城市,云端入侵我们的家园,为什么还要我们主动和谈?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到这里,槐序情绪激动,声音不觉又升了八度。
“这……”付丧神们万万没料到槐序反应如此激烈,此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修补师,虽然一度立场不同,但小生很赞赏你的魄力。”
不远处传来掌声。只见一位奶油小生不知从何时起,懒洋洋倚在走廊的窗边。
“泉上清,你来搅什么局?”海柳气急败坏。
“你们的话,小生都听到了。”泉上清走来,毫不客气走近四人,从鹤天手中拿过令牌,捏在手里,眯眼打量。
四人出于本能,摆出戒备姿态。
“放心。现在情况特殊,小生不会大肆宣扬。只不过……小生有个疑问。”泉上清眼中泛出冷光,“你们凭什么认为这是和云端谈判的筹码?云端要是以丢失令牌为借口,要我们割地赔款,甚至直接发动战争呢。”
战争!
阴霾笼罩众人心头。
“不要那么天真好不好,委托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光是人类就把我们折腾得够呛,现在居然还指望云端这个外族,老老实实和你们谈判?”泉上清慵懒说道,双手背后,绕着众人踱步。
“说得好听点,很傻很天真。说得直白些——真是愚蠢。”
“泉上清,我承认你说的不错。但现在云端的态度尚不明朗,你这样妄加揣测,扰乱人心,也没有帮忙啊。”步摇冷笑着回应。
“小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泉上清无辜摊手,“而且你们也知道了,云端的目标只是人类。虽然不知道他们和人类有什么过节,但这就是赤裸裸的侵略。你说是吧,修补师槐序。”
槐序是首次得知这个情报。闻言,他惊诧地看向步摇等人。
“这是……真的吗?云端只针对人类?”
沉默稍许,大家目光躲闪,点头承认。
“你们都没有告诉我!”槐序大怒。
“我们是怕你多想!而且无论云端针对的是谁,我们都不会放弃抗争!我们也是这个城市的居民啊!”海柳委屈解释。
“反正也不会殃及付丧神,理论上,哪怕我们保持中立,也不会受到损失。”泉上清插嘴。
“你可以滚了!”海柳咆哮。
“那你有什么高见?”鹤天皱眉质问。
“不敢当。小生的建议很简单——主动出击,袭击落单的云端,抓回来审问,顺便作为人质要挟云端。”
“你这是什么建议!这不是主动宣战吗!”
“宣战?这不是宣战。这是捍卫我们的家园。”泉上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槐序,“而且,谈判也好,拷问也罢,这些都是手段而非目的。只要能得到情报,手段其实无所谓。”
“行了行了,你走吧。”海柳撸起袖子,快步走来准备轰人。
“你意下如何?修补师?”泉上清毫不怯场,“想想你的妹妹,还有这个城市的人类。”
槐序沉默。
“这次,我支持他。”很快,他如此表态。
委托人们愣住。
泉上清挣脱海柳的束缚,抚掌大笑:“看看!你们看看!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槐序!”大家忧心忡忡。
“虽然百器冢都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可这次,我觉得他们没错。如果可以,我会提供协助。”
槐序目光坚定。
“小生替这里的每一个人类感谢你。”泉上清作揖致谢,偏头看向海柳:
“你们要是不做,就由小生弄脏自己的手来做。但小生这次出手,是代表整个城市的付丧神!你们——可有异议?”
“你凭什么代表我们!”海柳抗议。
“因为大多数付丧神都支持迎战云端,只有你们是少数。而少数人,就注定是被代表的那群人。”泉上清冷笑。
海柳气得要把病房门拆下来砸泉上清。鹤天把她挡在身后。
“就这样纵容他么!”海柳气不过。
“这么做的后果,你全都考虑了?”鹤天发话。
“只要保证抓住云端作为人质,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车河紫也尚未找到,云端更不敢贸然进攻。这是我们的优势。”泉上清从容不迫。
“就算我们反对,你也会去做。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决定权,只有知情权。”鹤天叹气,随即眼神锐利如刀,“但如果你的行为造成恶果,可别怪我们拿你问罪。就算你代表付丧神,执行者的职责也不容推脱。”
“明白了。”泉上清鞠躬示意,“那么,小生告辞!”
说罢,泉上清身体化作无数耀眼的钱币,汇成金色烟雾,飘出窗外。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委托人们。
钱币在医院楼顶再次汇合,泉上清现出人形,拿出通讯器:
“那位大人,他们想与云端进一步接触,小生已经挫败了他们的计划。只要小生代表付丧神出手,身为付丧神的一员,他们就再也别想谈判了!”
泉上清得意洋洋。
“很好。”另一头传来维维安阴冷的声音,“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洗耳恭听。”
“我感觉到了又一批以灵骚动,就在湖边。但是很微弱,应该只有几人。做你该做的。”
“如您所愿。”
维维安刺骨的冷笑刮进耳畔:
“干好你们的本职。接下来,我……还得再去找些‘帮手’。”
此时此刻,湖边的树林里。
焚风与杜廷安全抵达。
说好的只有两人回来,现在却多了一人。
一位紫发少年堪称小鸟依人,紧紧抓住杜廷的胳膊,不松手。
或许小鸟依人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应该是……小熊擒抱?
“请……请放手……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你这样我很难过!”杜廷无奈拖着兑泽泻前进,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纵使杜廷平常一副扑克脸,让人捉摸不清,在兑泽泻面前也得败下阵来。
“我不敢!”少年委屈的都快哭了,“要是我一松手走丢了,我就再也看不见坎祭鱼了!”
早上兑泽泻失魂落魄在镇里游荡。坎祭鱼走得匆忙,托人给他带了口信,说自己明天应该能回来,让他老老实实看家。
口信是传达了,兑泽泻本人也知道了。
可坏就坏在兑泽泻因为诅咒,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一切白搭。他在路上偶遇焚风,听说他们要前往人间,就死缠烂打跟在身边,同时以一分钟三次的频率,询问自己心上人去哪了。
杜廷穿着连衣洋裙,袖口被兑泽泻箍住,拉扯之下雪白的肩膀露出,锁骨清晰可见。此情此景让她又羞又恼,加上焚风在场,她往日冷淡的面容现在烧得通红。可考虑到兑泽泻的情况,也不好对他发火,两人就在原地争执,甚是狼狈。
焚风则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没心没肺地大笑。
“你这样要是被坎祭鱼撞见,咱怎么解释?你们云端不是对感情很忠贞么,你缠着杜廷,造成的误会可大了!”闹够了,焚风过来解围。
闻言,兑泽泻一拍脑袋,直呼有理,赶紧放开杜廷,向她道歉。
杜廷整理好衣服和凌乱的头发,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眉目之间却略带愠色。
“对不起,我错了,可以原谅我嘛?”兑泽泻的脸蛋凑上来。
杜廷气呼呼扭过头。
兑泽泻试探性晃了晃杜廷。见她不理自己,急了,不停道歉,说话都带了哭腔。
“好好好,但是下不为例啊。”杜廷心软下来,叹气哄着他。
兑泽泻闻言,破涕为笑,露出可爱的虎牙。
骚动告一段落。
“你们马上要去哪?”兑泽泻问。
“去附近的城市。”杜廷回答。
“去那里做什么?”兑泽泻不解。
“回家……看看。”杜廷的声音微弱下去。
“家……”兑泽泻努力理解这个词的含义,“我记得坎祭鱼说过,你们付丧神不受云端结界的影响,为什么平常不回去呢?”
“不要再问了!”杜廷话刚出口,便意识到失态,她捂住嘴,小声道,“抱歉……我现在心里很乱。”
兑泽泻被吓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虽然名义上是投奔云端的,实际上,我们是被家园流放的。”
走在前面的焚风突然停下,发话。
“流放……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们!”兑泽泻感到心疼。
“因为……咱焚风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焚风背对二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杜廷低下头来,浑身发抖。
“可就算如此,我们还是想回来看看。哪怕早就物是人非,哪怕我们也是戴罪之躯,被人厌恶。”焚风转头,看向兑泽泻,“可我们……只是想家了。”
他眼中闪过悲伤。
兑泽泻似懂非懂。
“好了好了,换个话题吧!咱得赶快和冒迭大人汇合。冒迭大人已经建好了营地,先去那边报道,安顿好兑泽泻,咱再去城区。”焚风拍拍手。云端们的聚集地上方乌云翻涌,构成倒锥形的云塔,只要抬头看天就能辨认。
大家这才稍微振作,开始出发。
可刚走不到百米,焚风突然停下。
“怎么了?”
“出来吧。在你道明目的之前,我们不会前进一步!”
焚风突然厉声高喝。
风吹草动。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树丛里现身。
只见一位年轻人信步走出,身着长袖衬衫,外披马甲,双手戴着白手套。
焚风看了眼自己腰际的唐刀,伸出手把杜廷与兑泽泻护在身后。
“云端们……小生可等着你们呢!”年轻人兀自冷笑,“你们的首级在不久后会变成硬通货,小生得事先多囤几个。”
话音刚落,焚风已经唐刀出鞘,刀锋撕裂空气,直指对方喉咙。
金属作响声。
刀刃被金币堆砌的护甲弹开,铿锵震耳。对方夺过主动权,面露凶光,朝焚风扑来。
焚风也毫不示弱,举刀迎敌。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居然不分上下。考虑到对手赤手空拳也能不落下风,焚风不得不提高警惕,收起架势,反复试探。
终于,对方露出细微的破绽。焚风抓住机会,健步上前,挥刀砍下。
金光四闪。
焚风的刀刃被钱串死死缠住,悬停在对方胸膛前。钱串从对方双手放出,纵横交错,缠绕周遭树木,如同蛛网死死固定刀刃。
焚风攥紧刀柄,刀刃微微发抖。对手放出钱串,虽然控制住焚风,可只要他稍有松懈,焚风就会突破防线,挥刀砍下。
双方僵持。
“这个气息……等等,你们,该不会是我们的同胞吧!”
谁知就在这个空挡,年轻人凝神细辨,突然一展愁容,露出笑颜,刚刚的杀意转瞬即逝。
“什么同胞?别耍花招。”焚风皱眉。
“付丧神啊!你们也是付丧神吧!”年轻人喜上眉梢,“小生听说有云端降临,过来查看,没想到居然是同胞!小生名叫泉上清,请多多指教!”
“呃……你好?”焚风被弄糊涂了。
见对方仍然紧握唐刀,泉上清立刻挥手示意:“小生不打算伤害你们!既然不是敌人,那用不着兵戎相见!”
说罢,他率先收回束缚住焚风的钱串。焚风见泉上清退让,自然不会追击,重获自由后,他收刀入鞘,打量起面前的同胞起来。
“哈哈!得罪了!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啊!”泉上清热情走来,却被焚风冷冷推开。
“你是当地的付丧神?没见过你啊。”焚风没有放松警惕。
“可小生听过你。”泉上清微微一笑,清清嗓子,“小生听说,当年这座城市,除了步摇,鹤天以及海柳,还有第四位委托人,对吧。”
闻言,焚风和杜廷脸色一变。
“可是……这第四位委托人却因为渎职,私自残害当地的人类,被迫辞职,流放外地,再无音讯。至少我们是这样听说的。”
“不是这样的!”杜廷的反应异常激烈。话刚出口,焚风却伸手拍拍她肩膀。
“已经够了。”他喃喃。
杜廷垂下目光,美丽的脸颊掺杂自责与苦涩。
“那你现在,是来找咱秋后算账么?”焚风问。
“不。”泉上清笑着展开双臂,“小生,是来欢迎你们回家的!”
杜廷与焚风愣在原地。
“就算你们被放逐,可在百器冢看来,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现在特殊情况,当然要团结一切力量!”泉上清慷慨陈词。
“你……”焚风说不出话。
“欢迎回家。”泉上清温柔道。
“天哪……”焚风伸手抹泪,声音打颤,“咱一直以为会被故乡的付丧神仇视,没想到你们还这么在乎我们……”
“患难见真情啊。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在云端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
泉上清热情似火,此刻打算引着众人找寻空地歇息。
“刚刚咱还对你动手动脚,你没受伤吧!咱焚风笨手笨脚,要是把你弄伤了,这可造孽啊!”一路上焚风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不断自责,杜廷也感激地看着泉上清,唯有兑泽泻缩在远处,目光警惕。
泉上清的目光也落在这位紫发少年身上。
“哎呀哎呀,你看看你们,太客气了!这样的见面礼,小生可消受不起啊!”
“见面礼?”焚风不知所云。
“当然是这位云端啊。真是的,投名状这种东西太见外啦!不过既然是你们的一份心意,小生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实不相瞒,我们正为俘获云端头疼,没想到你们……”
泉上清笑着,把手搭在兑泽泻肩上。
可怜的云端无处可逃,满脸欲哭无泪。
“打住打住!”焚风慌忙横在两人之间,“这不是俘虏,是我们的同伴!”
泉上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云端……是你们的同伴?”他眯起眼睛,歪头,“那么云端要入侵人间,你们可有耳闻?”
闻言,焚风无奈点头。
“这就麻烦了。”泉上清托着下巴思索,“要不这样,你们作为我们的卧底,把云端的情报告诉我们,大家同胞一场,就这么定了!”
“这!”焚风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恕我们做不到!”
泉上清的笑容戛然而止。
“所以,你们是云端,还是付丧神?”他冷冷道。
“我们是付丧神。但云端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可能背叛恩人。请你理解。”一想到可能会惹怒同胞,焚风就于心不忍。但面前的事情触及他的原则底线,绝不能让步。
泉上清脸上,阴霾席卷而来。
接着便是度秒如年的沉默。
焚风咽了咽口水。
“哈哈哈!好,好啊!很讲义气,性情中人,小生喜欢!”出乎意料,泉上清突然抚掌大笑。
见状,焚风也松了口气,挠着脑袋,跟着泉上清一起笑出来。
杜廷则赶忙把兑泽泻挡在身后,生怕泉上清临时变卦。
气氛重回轻松。
“虽有些遗憾,但你说得在理。小生最近也太敏感,都成草木皆兵了,抱歉抱歉!”泉上清自责不已,向焚风走来。
焚风自然不会拒绝。两人相谈甚欢,握手言和。
自始至终,泉上清面带微笑:
“小生很喜欢你的回答。想必你在云端也大有收获吧?”
“哪里哪里……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咱等会和你细细道来。”
“小生是很想听。”泉上清面露难色,“只可惜,你刚刚的回答,有些问题。”
“问题?”
“是的。你刚刚——回、答、错、误。”
一声闷响,响彻耳畔。
焚风只觉身体剧痛,视线模糊。
身旁传来杜廷的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
他身子发沉,被一股力量举到半空。他举起手掌,那里已经被粘黏的液体浸湿,浑身发冷,眼前一片殷红。
他正在流血。
手脚发冷。
浑身颤抖。
视线模糊。
由钱串构成的铁链从泉上清身后涌来,刺穿了焚风的身体,将他举到半空。
焚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同胞。
泉上清依旧脸挂微笑,却面目狰狞:
“真可惜。如果你们不打算像付丧神那样活下去,那只好麻烦你们,像云端那样死吧!”
鲜血滴落,染红泉上清的衣袖。他摘下带血的白手套,作为手绢擦拭双手。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焚风话未出口,却已被鲜血噎住。
“为什么?”泉上清仰头大笑,“因为你们背叛了同胞!我们的家园,不欢迎你们这种叛徒!欢迎回家?别傻了!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你们!”
焚风闭上眼睛,眼泪滑落。
“放开他!”这时泉上清身旁传来女孩沙哑的声音。
杜廷一手护住兑泽泻,另一只手举着香囊。
“那位淑女,只要你敢用毒,小生就能当场炮制出更致命的猛毒,顷刻间就能取他性命哦。”
泉上清摇头冷笑。
“快……逃……”焚风费力挤出这两个字。
杜廷却两腿灌铅,站着不动。
“把那个云端交出来,小生就放他生路。”
泉上清指指兑泽泻。
杜廷没有回答。
“快点,时间就是金钱。”泉上清挥动钱串,进一步扎入焚风的伤口,“还是说,你需要一点激励?那么小生从十数到一,希望你能尽快选择。”
说罢,他邪笑着悠然开口:
“十——”
钱串勒紧,金属的碰撞声搅拌着焚风的呻吟。
“九——八——”
杜廷瞳孔涣散,还没有从冲击中回过神。
她看看满眼恐惧的兑泽泻,又看看流血不止的焚风。
泉上清却话锋一转:
“七——三!还有三秒!”
他是跳着数的。
现在,她必须做出选择。
而留给她决定的时间,只有泉上清即将杀害焚风的短短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