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尔一杯酒,自古何时有万岁天子 | 从五胡乱华谈起(一)

楔子

五胡乱华,顾名思义,便是五个不同制度不同习俗不同文化的族群相继而来肆虐中原逐鹿天下。

从当前的意识形态来看,五胡乱华更多的是一个时代以及时代下发生的一些事件的平铺直叙式的总称,而不是作为一种对这个时代的带有评判意味的专有名词。

对于这个时代,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上有着更好的注脚和定调,民族融合。

这简简单单四个字,便掩过了所有的鲜血以及那些抛洒鲜血的人。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历史是为政治服务的,从来都是,如果从当下来看的话。

史书上自然会有很多的晦涩之语,很多的春秋笔法。

所以司马防建安以后的履历在有晋一朝也是忌讳。

所以刘琨身死河北,东晋不为之祭奠。

所以晋明掩面,石勒肆言。


鉴于往事,以资治道。

通鉴里面的都是些屠龙术罢了。

但从长期来看,历史更多的是铭记,是传承。

我们读历史,更多的不是学习这些形而上的屠龙术,而是跟随血液里的召唤,了解我们的祖先是如何建立国家确定制度酝酿文化。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其实,光是读到刘琨祖逖温峤们的事迹,也当浮一大白了。

所以,我想历史并不是帮你树立世界观建立方法论的工具,只不过是闲暇时间对精神的一种放松,对过去世界的一种探索,对现实世界的一种逃避。

四个字当然能概括得了。

不过是闲情偶寄,罢了。


我之前一直说的那句话,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

时来天地皆同力。

个人奋斗还是要结合历史进程。

这就是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想了解的历史了。

但是知道了,并不代表你能怎么样,或者说你能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有时候能,但大多数时候却不能。

有时候会心理慰藉,但大多数时候却会徒生烦恼。

想想多少城破之前纵情声色的君王。

长星,劝尔一杯酒。

自古何时有万岁天子。


既然话已至此,那就开始正文吧。


(一)

太康元年

王濬楼船下益州。

既摧西藩,径取建业,讨累世逋寇,释吴人涂炭。


在经历了三代人的不懈努力后,司马家终于在司马炎这一代踏上了权力的巅峰。

淮南、东南以及天下都尽归司马家所有了。

可是,取天下后又该怎么做。

要做的可不光光是改元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杜预同志看的不可谓不清楚。

但就像张华被排挤去幽州一样,杜预只能在荆州蹲着,时不时还得给洛中贵要送点礼敬。

但恐为害,不求为益。

没办法,西晋当时的中枢就是这么一帮子人。

当时的西晋中枢,中书尚书门下三省,取代了之前的三公九卿。

中书省长官中书监中书令,门下省长官侍中,尚书省长官尚书令。

这些人里面,以太尉贾充为首,中书监荀勗,侍中冯紞为虎作伥。尚书令卫瓘太老,中书令和峤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南下打东吴的时候,也是贾充一党极力反对,结果被张华一盘棋翻了过来。

就这,贾充事后还怂恿着司马炎去封禅。

所以,就这么些个中枢大臣,勋旧贵要把持着朝柄,国家上下得过且过,全然不知道之后的庙堂倾覆。

朝廷先是大封宗室,诸侯国配兵,然后天下一统,州郡罢兵休武。

一来一去,就给八王之乱创造了相当舒服的外部环境。

魏明不恤宗室,乃至外贼横凌。

晋武多数王爵,岂徒永嘉仓皇。

嘿嘿。

报应。

谁让你司马家阴谋立国。


而在太康元年的尾巴,侍御史郭钦上疏了。

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

这时候的上疏,司马炎的态度是不听,是放任。

生于安乐,死于忧患呐。


此前,刘渊已经在洛阳崭露头角了,和王弥两个人惺惺相惜。

顺便说一句,当刘渊起兵临汾的时候,王弥在山东那叫响应的一个快。

就这么个匈奴反骨仔,未来大晋的掘墓人,齐王司马攸想杀他,结果被王浑救下来,还放回并州统领匈奴五部去了。

大晋方以信怀殊俗,何德度之不弘也。

王浑同志也是脑坏死,跟王濬争功之时也不见其恢宏德度。

呵呵。


太康这个年号,经历了十年。

也是司马炎人生最后的十年。

从平天下到身死国乱,也不过十年而已。

十年来,西晋也结束了它最后的太平时光。

十年来,国家并未有大的政策指引,国家的未来要走向何方,还是一个未知。

十年来,司马炎留给我们的更多是羊车望幸这种对帝王来讲足够荒诞的故事。


太康十年,天下统一后的太平十年。

西晋最后的泡沫黄金时代。

这些都随着司马炎驾崩含章殿,司马衷的继统皇嗣,一一崩坏了。

国家失去了主心骨,皇帝变成了傀儡,觊觎之心四起,阴谋家的舞台已经搭建完毕。


在这里,就司马炎的继嗣选择问题还是需要展开说说。

为啥,怎么,不是,就确定了这么个智障当皇帝。

司马衷的确是个智障,智力障碍。

太子太傅李熹也是高节正色的名臣,当太子太傅之前是司隶校尉,专门搞这些当朝权贵,风骨可谓俨然,是绝对能实心教导东宫诸事的。

结果,司马衷还是搞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这水平估计就这么回事了。

帝王教育对司马衷的问题,不是不好不用心的问题,而是司马衷他学不会的问题。

司马衷九岁立为太子。关于司马衷同志的智商问题,卫瓘讲过,和峤也讲过。

此坐可惜,淳古之风,不了家事,圣质如初。

可是,人司马炎听不进去啊。

贾充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自己俩女儿一个大女儿贾荃嫁齐王司马攸,一个小女儿贾南风嫁司马攸的侄子司马衷。

权力面前,也就甭管伦理纲常什么的了。

因为除了司马衷之外,齐王司马攸作为司马炎的亲弟弟,景帝司马师的继嗣,也是皇位继承有力人选。

不过司马攸同志,作为嗣君的长期陪跑选手。司马昭死后,立他还是立司马炎有争论,司马炎继位后是立他还是立司马衷也是有争论。结果司马衷的太子地位岿然不动,司马攸在太康三年被撵出洛阳,一年后愤懑吐血而死,年仅三十六。

这一切还是贾充荀勗冯紞三人搞的鬼。司马攸以前在洛阳就和荀勗冯紞不对付,所以这二人不可能支持一个对头当皇帝,贾充更是心里盘算着立个痴呆皇帝,自己女儿作为皇后搞个参政议政,就算自己死了,那也是可以延绵门户。

看到没,在立嗣这种关乎国本的事情上,这些人想的都是自己的私利,一点小心思,就毁了整个国家。

国家大事,焉能不公。

再加上司马衷虽然痴呆,但是有个好儿子司马遹。

宫中尝夜失火,帝登楼望之,遹年五岁,牵帝裾入闇中曰:暮夜仓促,宜备非常,不可令照见人主。帝由是奇之。

帝知太子不才,然恃遹明慧,故无废立之心。

熟悉不,好圣孙。

可是,人朱高炽也是能独守北京城独开仁宣之治的人,你司马衷什么水平,哪里能撑到司马遹继位。

所以,司马炎在后世继承人的选择上、郡国武备荒驰与宗室封王国兵的矛盾上以及对外来民族的姑息上,均埋下了祸根。

这些祸根,在太康黄金十年的声色犬马中,朝廷上没有人在意,在意的人都是朝廷的失意者。

一切都是醉生梦死罢了。

马隆同志,三千人能平西羌,打个匈奴五部,又有什么问题,结果直接埋没。


讲道理,历代开国皇帝自然死亡后,第二代的皇帝人选一般都会有些波澜。

大晋之前,扶苏赐死,文帝入长安。大晋之后,斧声烛影,文帝下金陵。

玄武门的血可一直没干。

不过,司马衷的皇位到还是稳当,没人动他。

不是因为他很强,而是因为他很弱,弱到不值得动。

一个吉祥物而已,位置摆正就行了。让吃就吃,让下诏就下诏。

可怕的是,从司马衷开始,大晋的皇帝基本上就是傀儡,被权臣玩弄的提线木偶。

当归琅邪以避贤路。

王与马共天下这种话能公然于朝廷。

司马睿同志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只能二字评价,活该。

可是,百姓何辜?社稷何辜?


附:五胡乱华这个时代,无疑是一个非常黑暗的时代,死亡和背叛是这个时代的主题。但是愈是这样的时代,光明愈是耀眼,一些人燃烧自己带来的光辉也就愈加令人敬佩。

匈奴,羯,鲜卑,氐,羌。原本都是西北东北的少数民族,在晋朝一统的时候,乖乖的在内陆给大晋当狗。八王之乱后,大晋的中央军基本打光,洛阳残破,国家已然没有实力搞这些。这些戎狄便起了僭越之心,想当中原的主人,想搞掉大晋。

打进洛阳的是匈奴族刘曜和羯族石勒,打进长安的也是刘曜。

巴蜀之地早就被氐人李特李雄搞定。

辽东还有鲜卑慕容嵬在那里蠢蠢欲动。

所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于四夷,大一统王朝先是军事征服,必然紧接着文化征服。

不搞的你亡国灭种,我大汉国威何在。

说的就是你漠南无王庭,六畜不繁息,妇女无颜色。


(五胡乱华,会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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