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的庄（四）

    教室是安排在朱老师家里，第一次爷爷带着欢欢来这里报名上学的时候，朱老师说要自带凳子。回家的路上欢欢都在说：“凳子、凳子、凳子……”她不明白朱老师为什么要把板凳儿说成凳子，也不明白上学为什么要自带凳子。她和燕儿窝总是提早来学校，她们搬来各自的小板凳儿，但是她们只能在院子里坐着，没上课之前朱健强是不允许她们进屋的，再说了欢欢没得过小红花，燕儿窝也没得过。

    学校里就一个厕所，下课的时候朱老师就拿个细长的小木棍儿吆喝着：“女生出来，男生再进去。”欢欢进去了就给燕儿窝占个地儿，燕儿窝进去了就给欢欢占个地儿。在厕所里占地儿成了欢欢和燕儿窝每天必须的作业。欢欢提早来到学校，捞不着进教室就把小板凳儿放在院子里，然后跑到朱老师的邻居家。朱老师的邻居，是个很古怪的人。她不喜欢别人去她家，她也很少出门。她对欢欢说应该管她叫“老奶奶”，因为她比欢欢的爷爷的辈分儿还大，欢欢放完板凳儿就跑去喊“老奶奶”，她总是自己去，燕儿窝不喜欢老奶奶屋里的气味儿，老奶奶也不喜欢燕儿窝的话多。老奶奶给欢欢开了门，然后再把门关得很结实，欢欢看到了老奶奶关门的时候咬着牙使劲儿。老奶奶就这一间屋子，睡觉、吃饭、尿尿都在这间屋里。老奶奶把剩下的饭菜盛到大搪瓷缸子里，常放在锅底下还带着火星的灰烬里捂着，那时候欢欢家里也烧这样的锅，回到家里她也把饭盛到大搪瓷缸子里，也放到锅底下的灰烬堆里捂着，为这，欢欢挨了打。

    看完老奶奶在锅底下捂饭，临走的时候她都要把老奶奶的尿盆儿倒了，她不想倒，太难闻了，老奶奶的尿才是最臭的，可是老奶奶只让她一个人进这间屋子，就像朱健强让带小红花的小朋友提前到教室一样，她倒，每次去都倒。燕儿窝说她烦那个整天憋在屋里不出来的老妈子，更烦她的尿盆，欢欢没说烦，燕儿窝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