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京城死了一个戏子。”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手里握着一本话本子,目光严肃的盯着台下众人。
众人也因为他的语气而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说书先生,似乎也在期待着说书先生的下一句。
“要说这戏子是怎么死的呢……”
说书先生顿住。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晓。”
众人:“切……”
他坐楼上,垂眸看着众人因为没有听到想听到的答案而失望的表情,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生时拼了命的也想出名。努力了一辈子都是个无人知晓的小角色,现在倒好,反倒是死了,得到了生前想要的名声。”
男子将碎银子放在茶碗的旁边。转身离去。
……
他与她一同长大,二人都是从小被父母卖进戏班子的,他悟性极高,师傅教的小曲儿总是听上那么两遍,就能参透其中精髓,唱的婉转动听。
比起他的锋芒,她则显得有些暗淡了。即使她私下里练上千百遍,也未能唱出曲子的灵性。
二人青门竹马,但却从未有人将其看做一对。
他从小就不喜欢唱戏,因为每次他唱完,师傅都不给她吃晚饭。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以后就更厌恶唱戏了。
那时候她总是躲在角落里,看着戏台子上神采奕奕的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二人也逐渐长大,男的越生俊俏,女的越发动人。
一次她下了戏台,在后台卸妆,听见京城最有名的媒人来提亲,说是京城知府贾大人家的千金看上了他,千金秀外慧中,刚及笄提亲的男子便已踏平了知府的大门。
贾千金爱听曲儿,在上次听到他唱的戏曲后,便已芳心暗许,回家便求爹爹来成全这门婚事,贾大人老来得子,对这个小女儿更是宠爱有加,随即便答应下来,找了个媒人过来说和。
他下意识的转身,她苍白如雪的脸就撞进了他的眸子里。
他皱了皱眉,笑着开口婉拒了媒人的好意。
对方悻悻而去。
她低着头,感受着头顶那倒灼热的视线,那感觉让她坐立不安,良久,她起身告辞。
他送她到门口,心中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又实在说不出来从何处偏生的感觉,只好作罢。
两人的相处还是一如即往。
恰逢上巳节,班子里放了一天的假,他独自上山踏春,不小心惊动了草中刚刚冬眠苏醒的毒蛇,毒蛇昂着头朝他吐着信子,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腿上留下了两个血窟窿。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家中。
班主在一旁细心照料,见他转醒,便问他那日的情况。
却也是那日婉清和同伴上山游玩,因同伴去追逐野兔而走散,她只能照着原路往回走,不曾刚好遇到了倒在草丛中的他。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一二,为他吸出了腿上的蛇毒,待同伴找到他们的时候,二人都已经晕倒在地,昏迷不醒了。
同伴着急忙活的送他们下山,他是捡回来一条命,但,她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班主抹着眼泪,“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孩子了,初九啊,婉清的这份恩情,你是还不清了!”
他呆呆的坐着,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几日前,在同她一起上戏的时候随口提到,后山的风景秀丽别致,是个踏春的好去处。待上巳节的时候,山花遍野,到时可去走上一走。
不然她这个每天除了努力练功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分心去踏春呢?
隐藏好这些小心思,恐怕还是为了能遇见他。
初九身体好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台唱了一出戏,台前戏曲悠扬,声线灵动。班主站在后台泪眼婆娑,这是他听过他唱的最好的一次,也是他和她同台唱过最多的一场戏。
他站在台上,目光转向身边,曾经那个身姿妙曼的身影,再也寻不到了。
他迈着台步,嘴里咿咿呀呀的是那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戏曲。
原来,有的爱是无声的。甚至甘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