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里的乡愁

            隆冬天寒地冻,我还没起床,番薯饼的香溢满家的角落。七十多岁的母亲又在做番薯饼了。番薯饼是童年时我最渴望的幸福早餐。望着厨房母亲苍老的背影,我心潮跌宕,思绪万千。

          忆起上世纪八零年后,农村田地生产责任制,每户按家庭人口分田划地。番薯是家里主要的辅食。番薯产量高,容易管理,所以每年秋后村里每户人家都会种几分地番薯,我家也不例外。 八月初,晚造水田插完秧苗,我们家便忙着种番薯。

          粗生土长的番薯只要有土壤,不用怎么管理收成颇获。每年立秋后种下的番薯到国庆前,母亲和我几姐弟一起锄开番薯的土垒(开薯沟)除草、施肥。施肥后的番薯长势喜人, 翠绿幼嫩的番薯藤密密麻麻地铺满田间。若家里缺青菜,母亲便摘藤上最嫩的叶子当蔬菜炒来吃。当然那时的番薯藤叶比现餐桌的菜藤叶苦涩得多。其实菜藤有丰富的营养价值,是现代人健康的绿色蔬菜之一。

          为了番薯根块长得粗大,每根薯藤只留一两根吸收水分,其余的要摘掉。此外为了利用资源,勤劳的母亲一大早便在番薯地里摘番薯藤,摘下的番薯藤像小山似的堆在禾堂上。她顾不上吃饭,戴上草帽拿来一块木板当砧板,一手抓住番薯藤,一手抓紧菜刀,麻利地切碎长长的番薯藤。母亲在太阳下切番薯藤,满是老茧的双手,不停地切,手背上的裂纹宛如龟壳上的纹路,不停地劳作。细碎的番薯藤被我们撒在禾堂上晒,铺满一地的番薯藤干如同晒秋的场景。番薯藤晒干了,我们拿蛇皮袋装好,到了寒冬腊月或春寒料峭时段,母亲便拿出番薯藤干,先放在水里泡发几个小时,再煮熟来喂养家里的几头猪和两头牛。若晒多了,还可以帮补生计。

        物质匮乏,食物短缺的年代,番薯不仅让我一家人温饱,还丰富我一家人舌尖上的幸福。冬日暖阳时,贤惠的母亲便煮熟一大锅番薯,吩咐我们几姐弟先用小刀把每个番薯切开成一条一条,再放在簸箕或竹扁上晒干。几天后,晒得通透有韧性的番薯干,看着会让你垂涎欲滴。我们通常用瓦缸或陶瓷坛子装晒好的番薯干陈封好,等春节才拿来吃。冬夜里,母亲喜欢煮番薯糖水,配上糯米汤圆,我们觉得十分香甜可口。寒冬里,几姐弟若是上火了,母亲煮上番薯汤加上大芥菜,再放点盐,让我们吃下便会消火。母亲说中等个头的番薯易煮熟,所以冬天的早餐几乎都是它。若有时间,母亲变着花样,做番薯饼。她先煮熟的几个番薯,再和上糯米粉加点糖和水戳一戳,然后一糰一糰地分别放在锅里慢火煎,煎得金黄的薯饼,香喷喷的,是我们童年时最美味的早餐。


      番薯载着我童年美好的回忆。我的记忆中最过瘾的莫过于煨番薯。那时,我们几姐弟在烧火做饭时,喜欢拿几个蕃薯放在灶台里的火灰煨一煨,煨熟的番薯比饭菜还香。冬天实在寒冷,家里常用废旧的锅烧一堆碳火取暖,我们又拿来番薯放入炭火里烤……

      最写意的还是放牛时在野外煨番薯了。冬天草枯叶落,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放牛,把牛赶上大山,就在山脚下玩。我们捉迷藏,学着军人打仗……我们玩累了,喝山泉清水,饿了就悄悄地去田里“偷”挖自家的番薯芋头。“偷”来的番薯芋头,我们找来一块空地挖个坑,捡来柴草把坑烧得滚烫,再把番薯芋头全放进坑里,然后用沙填平盖住。这样焗半个小时左右,我们便把蕃薯芋头挖出来 ,煨熟的蕃薯芋头,酥香脆皮。大家迫不及待地吃着,吃得囫囵吞,吃得津津有味……

          二十一世纪,物廉价美的番薯成为时尚的绿色生态辅食。近年来,乡村振兴发展农产业,良口镇出产优质番薯,其中家喻户晓的高山番薯最受大众热捧,还有紫心薯,一点红薯,西瓜红薯……在食物丰富当下,新鲜美食层出不穷,美食专家用番薯做材料研制各类的美食谱成为酒吧、悠闲吧、餐厅等时尚的特色小食,倍受大众青睐。但是我始终喜欢吃母亲做的番薯糖水和番薯饼,那是家的味道,那是乡愁的味道。

      普普通通的番薯全身都是宝,平凡的番薯为我家奉献所有。番薯,在岁月的流年里,伴着我童年的回忆与成长。廉价的番薯是粗粮,然而它给予人不菲的营养价值。它不正是我母亲朴实无华的烛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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