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蚊帐上贴着一只蚊子,在黑漆漆的屋里它已不在盲撞,只慢条斯理嘤嘤的叫着。它在这嗅到了人的味道,现在只等那呼吸平稳,便可以出嘴了。
而床上的人正沉浸在自己不下几百遍的辗转反侧里,对那只蛰伏在角落里对她虎视眈眈的蚊子充耳不闻。
一次一次的翻身,老旧的床就会嘎吱嘎吱的作响,这更增添了她睡不着的恼意。是的,她失眠了,从看完那封信开始,她脑袋里就全是那些带着黑色的字。
晚饭也忘记吃了。肚子偶尔咕咕的响,像在和蚊帐上那只不敢行动却又不停显示存在感的蚊子示威,警示着它,主人还未睡着,不要轻举妄动。
但最终抵不过白天辛劳留下的倦意,她还是在窗外大风吹得黄桷树哗哗响的催眠中迷迷呼呼睡去。
躺在床边一堆散乱书上的,那个撕破口的信封,灌满了风。
一夜的大风直到天明才收煞,阳台洒满了风从旁边黄桷树上席卷而来的枯叶。淅淅沥沥的,闷热的雨掉下来了。陆陆续续有人撑着伞从阳台下路过,伞是灰色的,天空也是灰色的。那些脚步声,混着雨水,湿湿哒哒,显得软弱无力,像极了失眠后顶着黑眼圈的她。
尽管有雨,但还是得出门。拎着柜子上那把用了三年的伞,她出门了。早上赶轻轨的人很多,很快她便汇入了人流。
到了公司,发现人还未来齐,可能是雨天的原因,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反正人擅长找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的工作是文字编辑,往日她能够快速对文章的错别字和排版误区反应,可今天,坐在电脑面前的她,却像生了锈的发条,有点转不动了。
但生锈了的脑袋还是撑着转完了一天。
“前方即将到达牛角沱,列车将打开左侧车门,有到牛角沱的乘客请在这里下车,车门打开前,请勿手扶站台门,以免夹伤手指……”
听到广播后她就从轻轨中间的位置向门边挤去,这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厢里满满的都是人。
牛角沱是换乘的大站,门口堵满了要下车的人,她戴着的耳机不时被蹭掉。下了轻轨,随着人流涌向出口。再加上没吃晚饭站在电梯上就想扶在扶手上休息会。终于出了轻轨的站台,外面已是一片夜幕。
在路边的排档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她便往自己那个小窝挪去。离开了一天的屋子,还是那个样子,书还是散乱着,破了口的信封也还在那,只是昨晚灌的风已蹿走了。
没有洗脸,没有洗澡,没有脱衣服,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是哪里错了呢?她心里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片刻后,她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张折了好几折的纸,那张从破了口信封掏出来的纸。铺平了纸,大拇指细细磨着字迹,像是在感受笔尖残存的温度。
假的?真的?
她把信纸贴近心口,闭上眼一遍一遍的向黑夜吐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