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厂里的男男女女（未完不续）

一个成年男子单身三个月以上大概就会有浑身瘙痒的症状。需要退化了体毛的陆地动物的肌肤疗愈。2020年我在六家轻工业工厂里工作和生活。寂寞男人的气味，像天上的云一样笼罩着这个世界，让人越发觉得女人是一种快灭绝的生物。于是大部分男工都害了病，就像饿急了的动物失去了品尝食物味道的耐心和兴致。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一日比一日难捱。没有看上去比较漂亮并且没被全体男性同胞注视着的女人，没有觉得整天呆在工业园会比较无聊的男人，没有觉得有趣的生活比赚钱更重要那么一点的男人。所以想死又不至于去死的一种尴尬的生活状态就这样诞生了。成年后的痛苦就在于每个今天都是为了明天。

不过生命里还是有诸多的偶然，跳脱于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就比如上帝把一个女人塞进你怀里。一个让人心动的女人。

我在工厂流水线上调机器参数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有两个女孩子在偷笑，没有声音。看得出是女人在讨论男性时的那种笑容。她把本来挡住我的工厂作业指导书重新挪回了原位，于是我也看不见她了。一个第一次见到要努力分辨下是男还是女的女孩子。中性的短发发型，低头组装电子产品的时候，又长又厚的刘海挡住了半边脸，像极了我读高中时流行的非主流风格。

大概是因为寂寞，我抱着好玩的心态走到她的工位，再次确认是男是女。然后我先开口：“你是大学生来做暑假工？”确认这件事是觉得大学生会比早早不念书的厂妹更有共同话题。我不想每天和一个女人刷抖音，看直播什么的。当然除非她立马和我上床，招之即来呼之即去，我可能愿意忍受。可惜金城武比我帅了太多，我的积蓄又比富二代的零花钱还少，不然这种事就不会只在梦里才发生。

她回答说“是的”，几乎没有抬头看我。我把手机放到她的工位上，我说“加个微信，一起出去玩”。其实这个人如果是一个很女性化的打扮，又有几分姿色。我通常无法在工作地点，如此坦荡的勾引对方。对女性产生兴趣是比较隐私的一面，对我来讲。但是此时我的雄性荷尔蒙处于很平稳的状态。

她说“不能看手机，会被抓到”。我把微信号写给了她。工厂里上班不能看手机，不能乱走动的规矩只适用于流水线作业人员。而大学毕业生，通常担任工厂里面的技术岗位和行政岗位，工作环境相对自由。像一个小型的封闭的阶级社会。

我做完工作，跑到楼上的厕所带薪蹲坑。领导们都在这层，所以厕所里有卫生纸供人方便。据传言讲，厂长曾经蹲在我现在上厕所的地方，行了方便之后发现没有手纸，只能电话求救。后来这层楼的公厕便有了不间断的手纸供应。手纸的故事是个例，这里写下来纯属是觉得好笑。哗众取宠是写作的大忌。为避免误会在此多解释一句。

我的私密活动还没有进行完，就收到了她的好友申请。网络聊天比现实对话就更随意一些。我讲“你不是怕组长看见吗？着急加我好友呀”。她回复“是的，抽空偷偷打开的手机，怕被发现，紧张死了”。我少有的一句不太算是聊骚的话，被接住且回应了。从此刻到一周后确定男女关系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的微信聊天不时出现这种情况。女追男也就只隔了一层纱。

这一周里除了发现她讲话的方式，与她男性化的外表不相匹配之外。她的外表也一天比一天女性化。刘海很少挡住半边脸，甚至会露出脑门，中分的发型替代了斜刘海的非主流发型。除了一眼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还能看出来她长得清秀，带两三分英气，更适合短发。皮肤白皙，让人看起来清爽，还有雌性动物的诱惑。

两个人通过一顿遏制了进食欲望的礼貌的晚餐，和饭后步行几公里回宿舍的消食活动，消除了大部分的陌生感。这里忍不住讲一下，这种无聊的消食活动一直到分手那天没有发生过第二次。

在工厂默契的同进同出，又默契的互相表白。我通常不会把表白女孩子这种事搞得很隆重，就像表达任何情感一样，把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表达出来。不是因为寂寞，也不是求偶行为。不过，对一个人产生喜欢的感觉背后的原因还是比较复杂难解。比如我后知后觉的一件事，被别人喜欢这件事本身会让我喜欢上别人。

恋爱的初期基本不需要有什么共同话题。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心思都被异性的吸引力牵引着。嘴巴里可以随便讲些无关紧要的话。寂寞的云在我的头顶移开了。

我一直以为爱情是爱情，性爱是性爱。对于这个喜欢的女人，我们的性关系要晚一些建立，这样的恋爱才浪漫。可在恋爱的第四天，我们前一天晚上约好去她的出租屋玩，大概就是一起看看电影，应该也会有许多情侣之间的亲昵。在这种设想之下，我早早起床，洗漱，摆弄头发。然后去超市买了早餐。我到她的出租屋时，她刚睡醒不久，穿着宽大的睡袍，下摆到膝盖上方。她在我买的早餐里挑一些喜欢的东西吃，在恋爱初期我像个照顾孩子的父母一样，每顿饭让女朋友挑可口的吃，自己吃什么则不那么重要。

享用过早餐后她抱着我继续困觉。出租屋采光很差，白天不开灯就和傍晚的光线一样。男女之间由情欲而生的动作也就不会显得尴尬。似乎没有理由一定要把关系控制在简单的亲昵动作上。几句女人表达拒绝的言语，不轻不重，让男人的动作更加大胆。“你再摸！再摸！”她装出很厉害的样子讲。像是说明，她没有反感。

在窄小，昏黑，又闷热的房间里做爱，回想起来有一种电影情节感。狭窄的空间断绝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世界只有十平米就足够了，方便你我体味到爱欲的无限。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广东的晚风很暖，又有几分清凉。可以醉在其中，关闭思考的能力，暂时做一个纯粹的感官动物。那天晚上我带她去了一家糖水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