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秋天我终生难忘

 


那年秋天,我20岁,高考成绩不甚理想,被陕西西安的一所大专院校录取。因为已经补习了一年,年龄、家庭条件等各种因素叠加,我不得不去这所学校上学。

到高中学校取通知书的时候,老师对我爸说了一句“将来干部是当不了,好好学习去吧,当个工人也不错”。老师的这句话人使我当头一棒,心想“原来工人和干部是这样分开的?”

我们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正值秋收时节,家里忙得不可开交。但不管怎样,爸妈还是不放心我,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出过远门,父亲执意要去西安送我。等到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去西安的火车早就没票了。几番打听,有一个远房亲戚在火车站工作,费尽周折才算买到2张坐票。来到学校,直观的感觉就是学校小、破,宿舍门上居然还有个洞。能感觉到父亲的当时的失望与无奈,但我依然佯装镇定。等到缴费、铺床等事项就绪后,父亲提出要回家 ,一是家里的庄稼到了收获的季节,二是在西安住一晚又得破费,等我们赶到火车站的时候,那里人山人海,好容易排到售票口,得到的答复是没坐票,有一趟去兰州的车,到晚上12点以后了,只有站票。父亲没有想,赶紧买了一张站票。

我和父亲两人在火车站 广场转了一圈,看了看雄伟的城墙,天色渐晚,父亲提出让我回学校去。看到父亲布满皱纹的额头和疲惫的眼神,我的眼泪扑簌簌地下来了,不舍、无奈、牵挂、怜悯.....所有的情绪,瞬间迸发,让人难以自抑,我和父亲相拥在火车站广场。我不记得上次和父亲拥抱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而此时的相拥是多么的让人依恋和不舍,我突然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和父亲分别以后,我一次都没有回头,我不想看到他流泪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到我流泪的样子。因为几天的奔波,我也劳累极了,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问父亲,是否到达兰州,父亲颤颤巍巍地说“到了到了”,我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不对在什么地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笑着答道“没事没事,一个老汉家能有什么事”。倒是反复嘱咐我,保护好自己,没事不要到西安火车站去。对,他的笑很勉强。

从兰州下了火车,父亲辗转好几趟班车才到家。回家后的两三天,父亲才道出了整个事件:我从火车站回校后,他在城墙底下转了几圈,看到城墙底下有公厕,便前去如厕,刚小便后一转身碰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人的烟头掉到了地上,这人开始牵着我父亲的衣服,要求赔偿,父亲说多少钱,自己能赔,这人讲到烟特别昂贵,你赔不起,说着过来几个“热心”的群众,一口咬定就是特别贵的烟,这人更是来劲,直接拿出刀子架到父亲的脖子上,父亲被逼无奈只好将身上的1600多元现金交给对方,才算息事宁人,只留个他一张车票。好在父亲多了个心眼,袜子筒里藏着几百元钱,不然都没钱回到家。电话中能听到父亲咬牙的气愤和痛恨,流露出对我的无限担忧。

老人、外地人成了这伙人下手的对象,很难想象父亲当时的心情和处境,不知道那个晚上他在火车上是怎么度过了。我在想,这些人是多么的残忍和歹毒,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农民下此毒手。

那个秋天,我刻骨铭心,那个事件我永生难忘。多少年过去了,我没有成为老师预言的那样成为一名工人,反倒是扫黑除恶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我坚信这伙人肯定是被扫的对象。这是一个让人难忘的秋天,是一个让人成长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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