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无声的世界交手

「他们认为,一个听不见的女孩,不可能。

但是,我始终相信,大家的不可能,不是我的不可能。」

——蒋馨柔



她是第一位考上北京舞蹈学院的听障女孩

王力宏为之感动 为其写歌

今天呈现的故事关于一个舞者,在她足尖立起的一瞬,人生之路也由此展开。


12岁,作为听障生被特招进入北京舞蹈学院附中中国舞专业;


18岁,考入北京舞蹈学院民族民间舞系,成为建院65年以来,北京舞蹈学院招收的第一个听障本科生。


22岁,成为了全国唯一一个拿着学士学位证书到舞团应聘的残疾人。


她是蒋馨柔,一个天生的舞者。


但你很难说,蒋馨柔是受到了命运的青睐还是折磨。




"舞蹈就是我的命"


1994年,刚出生8个月的馨柔还没来得及多倾听一下这个世界的声音,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性湿疹就让她的右耳永久性失去听力,左耳需借助助听器才能分清有声与无声的区别。


而蒋馨柔以20出头的年纪,在北京舞蹈学院“万里挑一”的严苛考核和训练下,成为了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也终于在这个于她无言的世界立足。


她拥有作为一个舞者完美的身材比例,面容姣好,脸只有巴掌大。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少年宫老师说:“这孩子天生就应该跳舞。”


她对节奏有超强的记忆力。上完两三个小时的课,就能用架子鼓翻录李荣浩的《李白》。2012年,18岁的她顺利地考入北京舞蹈学院的民族民间舞系,毕业后受邀成为王力宏《无声感情》(Silent Dancer)MV的女主角,还一手包办了编舞。


在蒋馨柔的价值排序里,舞蹈永远第一


美食要排在后面。作为职业舞者,她严格管控自己的饮食,身高166公分的她常年保持95斤左右的体重。


她有一双伤痕累累的脚,她还开玩笑地说:“把一双漂亮鞋子都毁了”。


手也饱经磨难。高强度的热巴舞练习,手持超过两斤的热巴鼓,靠手臂的力量把它甩出去,连连几遍手心就能磨出巨大的水泡。休息一两天再练,鼓会把手上新长出来的皮磨烂。看到她的伤,旁人惊呼:你这哪还是少女的手。


图片来自蒋馨柔


甚至,恢复听力都要排在后面。在蒋馨柔12岁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恢复听力的机会——接受电子耳蜗手术。只要在体内植入电子耳蜗,蒋馨柔就可以重获常人的听力。那时电子耳蜗的外部接收器要随身携带,其中一根线要从头发直接连到腰部。


这意味想要恢复听力,她就必须放弃舞蹈。蒋馨柔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后者,她在各种场合不止一次说起:“舞蹈就是我的命”。


然而即便是选择继续跳舞,对于一个听力正常的人来说,听旋律、理解音乐和舞蹈都需要一段时间,对蒋馨柔来说难度升维。


“对于我们来说,听不到音乐是最大的困难。学习舞蹈的时候,会根据老师比划的拍子去感知音乐的节奏,看老师做示范的时候,我会特别用心的观察,要想让舞蹈动作和音乐的节拍完全合上,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复地练习,最终把音乐的节奏融到我的血液里。”



与世界交手


有一次她在纽约的超市结账时,店员收银的时候忙着跟其他顾客聊天,没注意金额,少找了钱。她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试图跟一位年迈的超市店员解释着。对方似懂非懂,噼里啪啦讲了一大串英文,最后直接叫来了经理。


陪在一旁的妈妈劝她说,实在不行就算了。蒋馨柔觉得不论如何,必须把钱要回来。


对普通人来说,这只是出国遇到的一件小事。但对蒋馨柔来说,这是她头一回读英文唇语,看不懂口型,全靠半蒙半猜。她猜出经理提议直接下楼调看监控录像,在确认事实之后,她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零钱还有店员的道歉。


她像赢了似的,称赞自己是个天才,接连说了两个“No Problem”:“找店员购物no problem, 只要胆子大一切都no problem。”


如果要探知蒋馨柔走到今天、成为自己的原因,那答案就在这件小事里。一方面,她拥有超乎一切的勇敢,绝不因为自己的听力障碍就封闭自己,逃避人群和沟通;另一方面,她较真,是个天生的斗士。不达目标,绝不罢休。


上个月4日是蒋馨柔的生日,她在朋友圈写:与世界交手的第25年


确实,在这场对垒中,她用乐观和勇敢当作杀手锏,从未落了下风



她总说自己是典型的白羊座,天生神经大条、盲目乐观。但不容否认,天性使然之外,默默守护这一切的是蒋馨柔的父母。

对伤害翻个白眼



早在2008年,《残疾人保护法》和《关于促进残疾人事业发展的意见》先后出台。但10年时间过去,对残疾人来说,前路依然荆棘丛生。


2018年全国第二次残疾人抽样调查数据显示,15岁以上残疾人就业比例仅为31%,不足健全人平均72%就业率的一半。而达到就业年龄、有就业能力,却被职场拒之门外的残疾人多达858万


遇到一些伤害和不公平的对待,受伤害的一方往往被外界要求先反省自我。但蒋馨柔绝不。

这种罕见的对伤害的钝感力和极速修复力,来自于一种强大的安全感。这很大成分来自于蒋馨柔的家庭。


蒋馨柔的妈妈王芸,温柔而坚韧。最初,她帮蒋馨柔选了正确但艰难的路——不去聋哑学校、不学手语,而是在普通学校念书,学习唇语。后来发现了女儿对舞蹈的热爱,在蒋馨柔12岁那年辞去工作,带着女儿到北京学习舞蹈,并一路支持她为了梦想而奋斗。


一个“喝”的发音,王芸就教了半年。蒋馨柔到北京学跳舞,王芸就开始长达六年的陪读,帮蒋馨柔讲解音乐,一起记节拍,一起排练、考试,给她做少油少盐的“尼姑饭”。


而事无巨细的照顾之外,更重要的是,王芸对自己的女儿永远不吝赞美:蒋馨柔每次都能点到最好吃的外卖;蒋馨柔跳民族舞是最好最美的;“蒋馨柔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骄傲”。蒋馨柔的父亲也说:“我女儿美貌与智慧并重。”


哪怕重度弱听,蒋馨柔的父母也没有因此感到她比别人差。他们这样解释:


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都不完美。因为它更喜欢你的芬芳,所以这一口咬得更大一些而已。


但并不是每对父母都掌握表达爱的技巧。他们会因为缺陷本身而焦虑,然后把这种焦虑包裹上责怪,再传递给孩子。耳鼻喉科室门口,王芸曾经看到一个被父亲骂哭、惩罚性夺走糖果的听障男孩,当时她的流泪止不住流下来。她心疼孩子无辜。


和那个失去听力,也失去肯定的孩子比起来,蒋馨柔幸运太多。她被信任包裹。所以挫折和伤害,无法真正击败她。


这不是一个残障女性胼胝手足的逆袭样本,整个故事的精华也并不在于蒋馨柔终于获得外界认可的成功,而是面对轻视,一个女性如何坚定的忠于、热爱自我她又是如何从家庭中获得巨大的能量,让她自信的成长。


独自舞蹈18年,换来的是舞台上灯光暗下来的一刻——剧院大屏幕上写着主演蒋馨柔。她看着自己的照片,回想自己走过的路,笑了:“我怎么那么美啊!”


世界被按下静音键,但她找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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