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柴米油盐酱醋茶代替了琴棋书画诗酒花……

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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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复《浮生六记》

何为思念?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可否具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否再具体?日月星辰,山川大河,都是那人,无处可躲,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

从“布衣菜饭,可乐终身”,到“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又有几人解其中味呢?

众人都说,《浮生六记》这本书里有中国历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芸娘。

她温婉贤良、工诗书,可以和夫君诗词唱和;她情趣高雅,懂生活,做梅花盒的餐具,用活花做屏风;她眼中无贵贱,与烟花之地的女子也能义结金兰;丈夫的朋友来了,她拔钗沽酒;家中无余钱,她还能刺绣挣钱养家……

同样是柴米油盐,她却把日子过得如诗如画,同样是红尘俗世,她和沈复活成了“烟火神仙”。

然而,很少有人会关心“后来呢?”后来,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很可惜,那只是童话。后来,他们也同众生一样,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都免不了要尝一遍,这才是不得不面对的人生。

后来,芸娘病重,缠绵病榻许久,此时,因为丈夫沈复的种种骚操作,家中落魄到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而沈复又轻信了朋友,朋友借钱跑掉,作为担保人的他,被人追债堵在家门口。无奈,只能远避他乡去躲债。临走前的五更天,小儿子还在睡觉,稍大一点的女儿和她们一起喝了粥,正待出发,儿子突然醒来,问:“母亲这是要去哪?”芸娘告诉他:“出门寻医”。儿子不信:“为什起这么早”芸娘说:“因为路太远,你与姐姐呆在家里,我和你父亲过几日便回来。”不料儿子却大哭:“母亲这是再也不回来了!”而这一别,芸娘与自己的孩子,竟真的再也没有了相见之期。她的女儿给人做了童养媳,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外出当学徒,受尽冷眼。她自己,病情反复,一年后在他乡撒手人寰,香消玉殒。

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她们恩爱了二十三余载,却如东坡的一句“事如春梦了无痕”落下了帷幕,留给读者无尽的唏嘘与哀叹。

我想,喜欢芸娘的人,大多都会讨厌沈复吧。但凡他自立一点,芸娘又何至于为了生活殚精竭虑、处处操劳,不仅没钱看病,还要在病榻上刺绣养家,生生拖垮身体;但凡他世故圆滑一点,又怎会让芸娘出力还不讨好,与父母的矛盾越来越大,以至于被赶出家门;但凡他精明一点,又怎会轻信朋友,屡屡受骗,最后被逼得远走他乡,妻亡子散!

但仔细想想,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年少时,谁又不是把一时的欢愉当做了地久天长。再哀叹沈复的同时,我们还可以鉴之,沈复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毕竟,人生需要诗和远方,也要面包;生活需要诗意,更需要自立,别在喜欢上一个人时,却什么也给不了。亦别让后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代替了琴棋书画诗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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