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那段日子跟高考一样黑暗。我没日没夜的把精力都投到了学习上。94年高考成绩虽不是太理想还是被郑州大学升达学院录取了。全家人深舒了一口气。几个出嫁了的姐姐也时不时过来犒劳一番。
随着大学开学日子临近,父母又为3600元学费和生活费发愁。父亲几乎跑遍了亲戚家借个遍,最后还是差了些学费。
开学那天是坐升达的大巴班车从郑州到学校的,一路上看着路两边的高楼大厦,听着外教在用外语跟同事交流着,感觉一切都那么新鲜好奇。报到那天看着气宇轩昂打扮入时的男女同学,再看看秋行夏令的自己不免寒酸。完中里积攒的那点自信早已在升达高大上的办公楼里和彬彬有礼又不乏高贵的老师们的笑容里被击得粉碎。在学校申请贷款的办公室门口我跟二姐夫亦步亦趋,畏首畏尾,与眼前的一片祥和高贵显得格格不入。
升达94年第一届招生,一切都透着新鲜。柏油路是新的,大楼也是新的,连路边的梧桐树也刚刚舒展出不太茁壮的枝丫。路边散落着些杂草,后来基本被我们老三届劳体课给拔光了。
升达是个中西合璧的建筑群,校门口高高的门楼镶嵌着创办人繁体的题字。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行政办公大楼,门口停了些轿车。行政楼前面是恢弘大气的明德广场,谨慎矍铄的创办人和清瘦的李代表经常在这里给我们明德训话,记得军训也是在明德广场进行的。对着明德广场就是座古色古香的图书大楼。教学楼高大敞亮,一排排挂着蓝色窗帘矗立在学校的东北角。宿舍楼就在湖的旁边,男女生宿舍楼混排着错落有致,有几次宿舍楼硕大的编号题字里的’號’被军训教官念成了’虎’,大家哄堂大笑,教官却挠着头不知所措。电脑中心就在教学楼与图书馆中间,这里的IBM电脑都是原装进口的,有时候摸上一把就觉着沾染上了高科技信息化的气息。所以除了资讯系其他系的同学对这里既陌生又好奇,更是觉得金贵。
从宿舍通往教学楼和图书馆的是座精致的桥,那时生活基本两点一线,所以这座桥上走的路最多,每到上下学人头攒动蔚为壮观。这里也成了欣赏帅哥美女的最佳观赏点,经常惹桥头烧饼铺单身老板兄弟对美女的评头论足。心里稍有不悦却为了奉承就边吃烧饼边附和地微笑着。
升达的各种学生组织雨后春笋般野蛮生长着,书法社、武术社、电脑社、舞蹈社等等不一而足。我迷离着无所适从就练了一段时间的书法,后来觉得上不了道就不学了。却寻机在郑州火车站批发市场上倒腾些东西在图书馆门前的跳蚤市场上卖,一是有些东西可以自用一是可以赚些钱改善下伙食。
1997年金秋时节,艳阳高照,秋高气爽。
升达图书馆前一大片草地泛着绿光,偶尔可以看到草地上一两对恋人慵懒地或躺或卧。法国梧桐宽大的叶子开始泛黄了,偶尔飘零下一两片。由于报考了1997年程序员考试,我学习一直很紧张,十一国庆节放假也没有回家。那段时间我经常泡在图书馆自修室,那几天自修室自修的人很少。晚上自修室内很安静,偶尔一两声窃窃私语也能传遍到每个角落。突然一阵自我陶醉却跑调严重的女孩子的歌声响起,不抬头就能猜到又是挂着耳机的神经病在狂放着。起初并没有在意,因为这样的事情经常在图书馆里发生见怪不怪。但这次与众不同
的是她并不善罢甘休,且有愈唱愈烈之势。附近几个人瞪大眼睛偷偷笑着,我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女孩正在自我陶醉着:她上身穿着一件绿毛衣,下身是一条深黄色的裤子,踩着一双厚厚底子的运动鞋。从此她那白中透红的小脸蛋就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第二天上午我去自修室很早,不知为什么却在不自觉地寻觅,自己也不知道遗失了什么,直到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仿佛才找到落脚点。她坐的地方稍有些变动但仍然在斜对面,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的那一刻有点惊喜,总有偷瞄她的欲望。可能我的不专心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用手掩着脸故意避开我的目光。女孩特有的羞涩竟引发了我更多的好奇,紧紧地盯着她看,她突然望向我,四目相对,竟无语着不知说什么好。她的脸泛起了潮红,不一会就害羞地伏到了桌子上。看着她满桌子的书和黑色的大大的书包猜她是个很好学的女孩,更触动了我想认识她的欲望。
图书馆外的阳光很美,风景也很美。微风轻抚着树叶沙沙作响,啁啾的小鸟在枝头逗趣翻飞。图书馆前的草地上有人正软绵绵慵懒地躺在那里用书本遮着脸晒太阳。那一上午我没有翻几页书,我跑神了。等我回过神发现她不见了。我急忙追出了自修室。真是凑巧,她正在图书馆走廊的大屏前站着。我心跳厉害斗胆凑了过去,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
”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系的,能认识下吗?”
她好似很惊讶,过了一会又故作镇定的说:“商英系的,我叫沈荣,你呢?”
“我是94资讯系的。”
我们边聊边欣赏着院团委组织的关于兰考扶贫的图片展,从聊天中知道我们是半个老乡。
外边阳光灿烂,天空蔚蓝。远处明德广场高高的旗杆上国旗迎风飘扬。感觉整个校园就是个温柔的世界:太阳温柔、风儿温柔、草地温柔、人儿也温柔。。。。。。
我和沈荣沿着图书馆前的柏油路散步。校园内因为这几天放假了人不是太多。柏油路两旁的梧桐树像英俊的两排卫兵,透着一股灵气。大喇叭里又传出了悠扬悦耳的报时声,哦,已经11点了。她说自己很羡慕班里几个特别喜欢跳霹雳舞的女生。我在学院组织的几次大型晚会上领教过霹雳舞的震撼和疯狂,真不知道是她们班的女生跳的。从此对商英系又多了几分好感。
我们沿着文艺广场旁边的小路一直往北走。小鸟在婀娜多姿的柳枝上轻摇着,微风不时传来袭人的花草的芬芳,她挎着书包格外开心。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筹备处,筹备处真是一片世外桃源:高大的白杨环绕四周,鲜花成簇的花园被分割得错落有致。黄白的菊花,殷红的鸡冠花和紫色的粉色的不知名的花儿迎风招展,湿润的土地上落英缤纷。
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教学楼前的草地上,草很茂盛,也很柔软。有些疲惫,就顺势坐了下来。她坐在草地上很害羞的样子,在那不停地拨弄着花儿在玩。当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时她充满愕然:“为什么要找男朋友啊?这样不是更好吗?”猜不透她的心思就附和着谈了其他的话题。从草地上坐起时12点钟声已敲响。我想请她到北食堂吃饭她不肯,然后就各自先回了宿舍。
随着国庆节假期的结束,校园内的人多了起来。我们常常坐到图书馆二楼角落,在那里我们经常彼此为对方占座。那段时间她正准备考研学习很紧张。她的高数不太好,看出了她的认真,经常桌子上叠着厚厚的用废的草稿纸。每解析出一道题她就会手舞足蹈地给我讲演算过程,兴奋处家乡话都带了出来。鼻子尖上渗出的细汗透着亮光。我们好长一段时间彼此并无约定,我大部分时间来图书馆很早,我每次都会把她喜欢看的数找到放好,然后才打开自己的书翻看并等着她姗姗来迟。只有她来到坐下了心里才稍稍安定,有时候看不到她就到窗口望上几眼忐忑着放心不下。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很晚了。我决意送她回宿舍,她也勉强同意了。那晚路灯很亮,湖岸的垂柳随风摇摆,摇曳着湖面的清波,荡起一圈圈涟漪。快到5号楼前,一个男孩的声音喊住了她:“咦,你怎么又来了?”
“我等你好久了。。。。。。”
我招手与她分别,他们的对话在我耳畔渐行渐远,心里却透着一丝失落。。。。。。
又到了周五,晚上我约她吃饭,她爽快地答应了。
那晚我早早等在她宿舍楼前。她打扮很漂亮,乌黑的秀发朝后挽成了一个发髻。显然是画了浓妆,脸上淡淡的粉黛依稀可辨。她穿着乳白色的毛衣,下身穿着紧身的牛仔,臀微翘着,整个身体散发着S型的青春气息。夜晚的升达校园很美,华灯初上,树影婆娑。文艺广场正在播放着《离开雷锋的日子》。小吃一条街灯火辉煌,一对对含情脉脉的恋人或相视而笑或深情地凝视。这里人太多我们只好到了校外的饭店吃饭。校门口更是一片新天地:校门口两只黑黢黢的雄狮正傲然远视,神圣不可侵犯。路两旁散落着当地卖水果的商贩,三五成群的学生正在讨价还价着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录像厅门口的喇叭依然在那儿笑傲江湖侠胆义行地狂放着,我也曾不少个不眠之夜沉湎其中。
我们在校门口的假日饭店二楼就坐。这个饭店是一帮升达的同学搭伙开的,点菜的
服务员是资讯系的一位女生,见面后我们会意的相视微笑。虽然饭店很简陋但还算温馨。楼下猜拳行令无比喧嚣更激起了我的情致。那晚她给我讲起了那个宿舍门口等他的男孩,那男孩是他表哥。他表哥家里很有钱,她上大学的学费就表哥家赞助的,他们早有婚约,大学毕业后就准备结婚。那晚我要了一瓶啤酒把自己灌得迷迷糊糊。回去的时候文艺广场上的电影还没有结束。我跟她找了个台阶坐下,我看不清电影的画面,只觉得脑袋嗡嗡的。那晚回到宿舍隔着窗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失眠了。。。。。。
后来沈荣的身边就经常陪伴着她的表哥。马上面临着毕业实习,我也把精力过多的投到了小生意上而麻木着自己。一直到毕业参加工作后回升达参加毕业答辩才又见了沈荣一面,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彼此给了不少祝福和鼓励。
一晃20多年过去了,能记住的人和事越来越少。
我现在也有了可人的爱人,且感情一直很稳定。
我与爱人之间也有了可爱的儿子,虽然他现在很叛逆,常常挑战我,但也痛并快乐着。
我偶尔也给爱人讲起我求学期间纯洁的爱情,爱人从不吃醋,鼓励我写下来。
也许这篇文章我的儿子以后也会看到,他马上也会面临感情上的选择。我只是希望他无论遇到谁都要珍惜缘分,不诋毁,不贬低对方,磊磊落落做个男子汉。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总有一个对的人在你感情的十字路口守望,就像我遇到他的妈妈一样。
这么多年我也深有感悟,星星和月亮只是曾经年少不经事时的梦和所谓的忧伤,能伴自己一生的还是自己的爱人----她才是我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