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反映法官工作日常的电视剧【底线】里有这样一个案例,被告唐啸云,一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接人待物文质彬彬,对待母亲百依百顺,毕业后顺利入职了一家世界顶级外企,年薪几十万的收入。同学口中的唐啸云是这样的,他是人生赢家,年纪轻轻就实现了财务自由,他们母子关系也非常融洽,上大学期间每天晚上都要和妈妈煲电话粥。唐啸云为此解释说,爸爸去世得很早,妈妈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把我抚养成人不容易,现在妈妈很孤单,所以我得每天陪她聊天。
妈妈五十岁生日那天,唐啸云在家庭聚上为妈妈献上了真诚、美好、温馨的生日祝福,这又让在场的亲戚们羡慕不已。可是晚上回家后,唐啸云却举起了铁锤砸向了母亲的头部,直到把母亲的脸砸至扭曲才肯住手,然后把母亲分尸并放到冰柜里,最后还用胶带把母亲的房间封死。杀死母亲后唐啸云一改往日严谨的生活习惯,开始喝酒、泡吧、嫖妓,总之凡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都要尝试一下。
被捕后的唐啸云没有杀人后的害怕,也没有对未来的担忧,更没有对母亲的忏悔,他对自己的故意杀人行为供认不讳,手段又如此残忍,判个死刑都难平民愤。但是审理法官认为这个案件的社会负面影响太大,为了给社会一个警醒,以免此类事件继续发生,没有草率结案,而是做了大量的调查,以寻求他的杀人动机。
唐啸云表弟的一段话揭开了案件的谜团,他说表哥很孝顺,在我的印象中他只和姑姑吵过一次架,就是高考填报志愿时,中文是表哥的热爱,可姑姑非要让他选填计算机专业,说是选专业不能只凭自己的爱好,果然表哥一毕业就找到了好工作。
但是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为何现在才动杀机呢?经过调查发现,唐啸云爱上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同事,表白遭到拒绝后,开始了对女方死缠烂打,对方无奈之下只好向上级作了汇报。经过慎重考虑领导准备劝退唐啸云,没想到他直接提出了离职,没有带丝毫情绪。这次离职只是唐啸云杀母的导火索,真正的杀人动机是长期受控于母亲,母亲一直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对他进行的精神操纵。
他吃饭时要把母亲为他准备的每一样菜都吃完,为了均衡营养,不管他是否喜欢;他学习时要按母亲的要求,各门学科都要优秀,为了考大学,不管他是否有其他爱好;他工作时也得按母亲的目标选择,为了名利双收,不管他是否喜爱这份工作。长期的忍耐、屈从、伪装已经把唐啸云变成了行尸走肉。马东曾说:“一个人的情绪到了尽头,就是沉默” ,中国还有句老话:“哀莫大于心死” ,于是心已经死掉的唐啸云没有遗憾地离开了单位,没有内疚感地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最后坦然地等待着死亡的判决。
唐啸云的母亲对他的教育就是一个字“严”,一个目的“为他好”,长期以来唐啸云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对妈妈的任何要求从来没有说“不”字。唐啸云的长年累月的委屈、愤怒等负面情绪没有任何发泄口,他只好把它们都压抑到他的潜意识里。一次次放弃底线、一次次委曲求全,这些负面情绪终于像洪水暴发一样冲垮了唐啸云的心理防线。与其说唐啸云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不如说是母亲杀死了他的精神,他的精神杀死了母亲的肉体。
最近一部反映高考电视剧剧【大考】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吴家俊也有一个强势的母亲,他也有一次重大的选择,但结局却是温暖的。为了儿子的高考,妈妈辞职在家全方位地服务,从吃饭到穿衣,从陪伴到监督,真可谓是无微不至,但妈妈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带来儿子的感恩,反而让儿子觉得自己像个囚犯一样。特别是要面临的专业选择更是把母子变成了水火不相融敌对两方,儿子喜欢漫画,想参加艺考,妈妈坚决不同意。
妈妈的固执己见让吴家俊心如死灰,好在他有几个可以倾述的同学,有一个关注他的老师,有一个和稀泥的爸爸,有一个靠山奶奶,通过这些人的努力,终于让妈妈改变了想法。吴家俊的温暖结局的背后是他有几个情绪发泄口,他没有像唐啸云那样伪装自己,他把心里的烦恼告诉他的同学和老爸,再加上他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才有了温暖的结局。
一百年多前的江苏无锡,有一个叫杨荫杭的法学家,他是这样引导女儿选择专业的。小时候女儿经历过父亲的一次大病,在医生和家人几乎都快要放弃了的时候,父亲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有了这次几乎失去父亲的痛苦经历,女儿决定报考医学院。父亲知道女儿不喜欢医学专业,就问:“你喜欢医学吗?你喜欢解剖吗?你可是连螃蟹都不敢杀的呀?”女儿经过几天的认真思考,选择了自己喜爱的中文专业。
这个女儿就是杨绛,一个被丈夫称为贤妻良母的女人,一个被国人尊称为“先生”的女人,一个能把(环境)逆境生活过成(心境)顺境的女人,一个活得通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