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唔……”
“噢,你醒了。”
“嗯?啊!”
“哈哈,别担心,你很安全。”
“呀,不是,我、我流口水了,不好意思,你、我,呃。”
“我正好有餐巾纸,看来你睡得很香?”
“啊,对不起。”
“哈哈,你真的不用道歉,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倒是你,怎么刚上车就晕倒了呢?”
“啊……”
“是列车长要我问你的,不知道你是低血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喏,这是糖果,你要矿泉水的话,在你座位扶手下。”
“哦,找到了,谢谢。”
“糖果。”
“嗯,谢谢。”
“不吃吗?别担心啊,我不是什么坏人。”
“呀,不是,我这会儿不太想吃糖,我不是低血糖。”
“那我猜猜——幽闭恐惧症?”
“跟地铁差不多的列车,能算密闭空间吗?”
“那可不一样,你总该知道这趟列车是往地下避难所开的吧?”
“然后呢?因为知道是在地底深处所以就害怕么?”
“怎么,我可是尝试关心你。”
“但是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幽闭恐惧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我也想跟你探讨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明明是你先提起这事的。”
“我还是直说好了,列车长想知道你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尽管列车上配备了先进的医疗设施,但是如果你是有什么瞒报的疾病……”
“新冠肺炎吗?”
“我可没想这个,都群体免疫了。”
“是啊,说起来跟做梦似的,原以为人类会被病毒消灭,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死在大自然手里。”
“你说这晦气话小心被大妈大爷当众谴责。”
“唬我呢?谁不知道这列车位置按年龄层划分的。”
“那你也得提防。”
“我对我这代人的思想素质很有信心。”
“哈哈。”
“你不这么认为?”
“素质这种东西虽然跟教育挂钩,但……怎么说好呢?反正不是人人都有的。”
“我想我理解你的意思,不过,为什么其他人那么安静?”
“因为现在是睡眠时间。”
“啊?!”
“别担心,他们都启动了睡眠屏蔽功能。”
“什么东西?”
“座椅上的高科技产物,保证个人空间的独立性,保护隐私不受侵害,避免旅程不愉快。”
“你怎么没睡?我是说,你怎么不弄个屏蔽什么的。”
“那样的话,你醒过来就只能在一片不明所以的黑暗与寂静中惶恐不安了。”
“不至于吧,我最多就是困惑地从众罢了。”
“所以你情愿困惑的意思?”
“啊?什么?不不不,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没睡。”
“生物钟跟别人不太一样,喜欢熬夜。再说了,我可是你有缘的邻座,在接下来的行程里我得照顾好你。”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邻座的?我是说,就这的荧光色的亮度,周围的人看起来都跟鬼影一样,我现在也看不出你啥样子……”
“检票的时候用的手环,就是你手上那块不锈钢,里面的芯片记录了全部身份信息。”
“哦,对,差点忘了这玩意儿。那……刚才大家摸黑把我抬到椅子上的?”
“也还好吧,伸手可见五指的微光。”
“卫生间才恐怖,他们在镜子边上装了蓝紫色的灯管,可吓人了。”
“真的吗?我一会儿去瞧瞧。”
“你不怕吗?”
“怕啥?鬼影?鬼火?”
“不是,感觉位置不好找,就你上完厕所出来乍一眼,周围全都是微光下黑黢黢的影子,脑袋在座位上,齐刷刷地注视着你,那种压迫感,太可怕了。”
“你连人脸都看不见,你还能知道车上所有人齐刷刷看着你啊?”
“那可不?所有人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你傻呆呆地站在过道上,不看你看谁啊?”
“有道理,不然别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你倒下去了。”
“啊!糗死了!”
“你倒下去咚的一声还真的蛮吓人的。”
“啊,社死了社死了。”
“放心好了,没人知道你是谁,除了乘务长。”
“他没大声地喊我名字吗?”
“没有,难不成你希望他制造恐慌吗?”
“不是这意思。我跟你说哦,我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有一回学校老师带我们去山上做地质考察,我在半山腰上去了趟厕所,耽误了一些时间。结果出来的时候,整个学院几百号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那一刻我只看到空旷的山林。”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经常上完厕所出来恍如隔世啊?”
“啧,你都不听我说完,你不听我就不说了。”
“好,我听,等你给我解闷呢。”
“我那时候当然知道自己是掉队了,所以打电话给我的舍友追问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但是舍友讲不清楚,只知道是往上走的,我就只能努力追嘛。结果舍友居然把我掉队的事情告诉学院老师了,然后就变成他们几百号人停在半途等我,等我出现的那一刻,老师拿着大喇叭吼我的名字——墨莉莉!墨莉莉!你是墨莉莉吗?!”
“哈哈哈哈哈。”
“那废话,我不是墨莉莉那谁是?!他就故意的,拿着那大喇叭,太丢人了。”
“哈哈哈哈我能想象,这也太好笑了。”
“就说我这人比较敏感吧,如果有人很大声地喊我全名,我就会觉得是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哈哈,知道了,没事不要大声喊你全名。”
“嗯,你还算有觉悟——你干嘛?”
“准备去趟厕所。喏,先在座位上按选项,这样能提前知道厕所有没有空位,要等多久——这会儿没人,跟着地板的发光箭头走就行啦。”
“我怎么不知道这功能?”
“你晕倒那会儿乘务长给大家讲解的东西你都不知道吧?”
“啊,错过这么重要的课程啊?”
“放心,我一会儿回来跟你说。”
“嗳,你一会儿找不到座位咋办?”
“大声喊你名字。”
“别啊。”
“哈哈。”
02
“嘿,我回来了。”
“居然真的找得到座位。”
“跟着灯光指引根本不会迷路啊,离座前跟座位报备,去完厕所扫描手环报备,这地板上的牵引灯就一路照到位置上。”
“这么神奇的吗?”
“你可能真的是个意外的例外,因为你一上车就去厕所了吧?在里面待了很久?你该不会真的哪里不舒服吧?可别忍着。”
“唔,不是的,我实话实说好了。上车没多久我就看到以前认识的人了,因为是不好的记忆,所以就想躲开。厕所挺好啊,一人一个隔间。”
“这趟列车禁用电子设备,你躲厕所能干啥啊?”
“做思想斗争。”
“什么?”
“我有社交恐惧症,因为一直以来都没能照顾好自己,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所以根本不想被以前认识的人重新认识,就算是在末日列车上,还是不想被抓住询问过去十多年的生活经历。你想想,别人可能多多少少获得一些社会成就了,就我还一直原地踏步,甚至可以说是个从疫情时代开始就反复失业啃老的废物。”
“也不用这么说,至少我们现在的境遇是一样的。”
“那倒是,所以说我喜欢世界末日,大家都别卷了,反正结局一样。”
“好暗黑的乐观。”
“好暗黑的末日。”
“话说回来,你该不会因为社交恐惧而恐慌症发作吧?医务人员有说你可能是恐慌症。”
“我不知道啊,我不是说了嘛,我从卫生间走出来,车里只剩窗外轨道里的光,忽闪忽闪的,我朝四周看去,全都是黑色人影。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没好意思高声呼救,十分的难堪和窘迫之下,索性晕倒好了。”
“听你说这话,像是你自己选择晕倒的。”
“那是,至少晕倒前,脑海里的念头是‘啊,我搞不定啊,让我昏倒吧’。”
“逃避可耻啊。”
“但是有用。你看,我醒来,问题已经解决了。”
“你脑海里难道没想过‘啊,晕倒可能会撞到什么东西然后受伤’么?”
“我是扶着墙倒下的,聪明吧?”
“你该不会装晕的吧?”
“那倒不是,我晕倒的这段时间还做了梦呢,你信不信?”
“说来听听。”
“梦见家里养的狗狗,又在床边扒拉我起床带她出门。可我睡得迷糊,半梦半醒的,好不容易起来了,陪她下楼了,却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太真实。走了一路,恍惚了一路。”
“因为你确实是在做梦。”
“是啊,其实我知道自己在做梦,狗狗已经离我而去了,又怎么会回来?”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她是自然衰老的,而且我一直陪着她,可以说她的死亡是意料之中、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毫不惊慌的。不过现在说起来还是觉得好难过,谁都想自己的宠物长命百岁,要是能和她死在一块我更乐意。”
“还真的有人这么做,在灾难刚开始的时候。”
“我可不想听那种心狠手辣的细节。从一开始我就决定了,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会丢下她自己逃命。”
“你能坚持下来也相当不容易。”
“我这辈子也没坚持过多少事情。不过反对我爸妈也很难,他们不理解,连自己活命都难了,还顾及动物。”
“这也是没办法的,并且是事实,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大自然一视同仁,可没打算放过谁。”
“我只知道避难所不接受任何动物,所以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选择继续留在外面。”
“那你爸妈呢?”
“他们跟我姐姐还有姐夫先进避难所了,我那时候骗他们说我安置好狗狗就来,但是没有,我没办法把她托付给任何人。最后还是想办法和其他人一起熬过去,为了我们宠爱的毛孩子。”
“直到她离开?”
“嗯,直到她离开,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就别无牵挂了。”
“会想念家人吧?”
“并不,我很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这么说,现在倒是我在打扰你?”
“你还好,真的,我虽然超级社恐,但是这会儿看不到你的脸,也不需要给表情反馈,跟网聊差不多,所以完全不紧张。”
“你会喜欢网络聊天,然后害怕现实社交?”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我想知道原因。”
“唔,每个人,应该说大部分成年人,都会有目的地进行社交活动。但是我从不认为这是朋友,我本人不认可那种只要没有利益关系便无法维系的感情。”
“你有没有想过,在利益往来的成年人社交活动中,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这必然是能做到的,可我这人天生处理不了复杂关系。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认为是人与人之间的比较和选择,权衡利益和情感,不论如何,放弃我都是最佳选项。当然,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我是相信自己还没遇到对的人,而不是我的问题。再后来我开始惧怕关系,所以尽可能在投入太多感情之前,自己先做一个选择。最后就好像跟谁都没法好好相处,更别说志同道合了。”
“你是在说恋爱关系?”
“呵呵,你高估我了,我说的只是成年人所说的朋友。”
“我赞同你对成年人社交行为的部分定义和理解,因为这是社会生存的必须,为了一些利益,不可避免地进行你所认为是多余的、不真诚的社交活动。但如我所说,这其中必然包含了一部分人,像你一样,讲究和追求除却利益关系外的东西,也就是志同道合的人。倘若一味回避社交,你会把这一部分你原本最看重的人都屏蔽在外。”
“我感觉你在这件事情上比我做得好得多,你瞧,你都没开启睡眠屏蔽模式。”
“我觉得你很有趣啊。”
“嗯,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说的,光是跟我聊天的话很有趣,仔细相处起来可就不是了。”
“怎么说?”
“聊天不需要成本代价,认真往来的话要考虑身份地位。当然,不是说我这种人能不能跟卡戴珊家族那样的人做闺蜜啥的,而是这其中的选择是双向的。如果我问你,你想不想跟金卡戴珊共进晚餐,你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不想,我不喜欢那样的女人。”
“呃,反正跟我要表达的没差,你看你也会做选择,不喜欢那样的女人,所以不会跟她共进晚餐。同样地,别人不会选择像我这样的。”
“像你这样的?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妄自菲薄了。”
“我是很真诚的,甚至可以承认自己一事无成,社恐又自卑。”
“总之是在末日列车上,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是,面对真诚不知所措,变得无话可说的人,只能睡觉吧。”
“哪来的傲娇劲?把睡着的人嘲讽了个遍?”
“我可不是说在座除你我之外的全部,你以前难道没观察过吗?那些在旅途中一言不发的人,拿着手机或者平板电脑,塞着耳机屏蔽外界,他们可不屑于与你坦诚相待。”
“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人,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分享的。”
“对嘛,要不是在这趟末日列车上,我们原本都只是在旅途中一言不发的那一类人。”
“你或许是,我显然不是。”
“你显然不是,你是睡不着觉。”
“真可怕,好像一不小心会被你定义成不属于的那一类,你可要给点机会我辩解。”
“我又没捂着你的嘴。”
“说这话多少有点霸道了。”
“正常呢,因为直来直往的话语,就算自以为真诚,在别人眼里也是无礼的,还会被认作是不能与人好好相处的毛病。”
“确实,说不好话,容易招人嫌。”
“还会被误会是个言语犀利而不好相处的家伙。”
“还达不到误会什么的地步,最多是稍微离远一点,再观察一阵罢了。”
“离我远点好啊,省得碍着我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我离不了你太远,咱俩座位挨着。”
“你倒是赶紧开个隐私屏蔽。”
“怎么,我没嫌你,你倒反过来先嫌我了?果然很‘真诚’啊,在选择题上快人一步,倒像是别人怎么你了。”
“……”
“干嘛不说话了?”
“为什么一定要说话?我是很乐意一言不发的。”
“你这脾气确然有些古怪。”
“……”
“生气了?”
“还达不到什么生气的地步,确切说来,你我素未谋面,物理距离拉不开,隐私距离是要有的。”
“可惜啊,我不开屏蔽,你又不会开。”
“……”
“是不是咬牙切齿?”
“你就是故意的吧?”
“本来没想故意,但是你这样子表现下来,我真就不想轻易告诉你了。”
“不说就不说,一会儿乘务员来了我自己问。”
“乘务员没事不来,人家也要休息。”
“我等早餐时间。”
“这趟列车是全自动投喂的,有任何特殊要求,你都得跟座位上的操作系统打交道,当然,前提是你知道怎么操作。”
“欺负我很好玩是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欺负你呢?我可没有以欺负他人为乐的喜好。”
“那我要怎么定义你现在的行为?恶作剧?”
“你不能因为别人知道一些你恰好不知道的事情,你就因此认为别人有告知你的义务。如果这样想的话,我不告诉你,就变成了我的不是,你因此而生气,显得滑稽。”
“辩不过你,爱咋咋地。”
03
[广播]“各位乘客,现在是列车时间早上7点,早餐提供时间段将持续至11点,请有需要的乘客自行在座位上选择餐点。由于地下行驶阶段将持续至15点,早餐及午餐均供应即食可吸入能量啫喱。食用完毕后,请将包装袋置入座位下方抽屉垃圾桶,以便统一回收清理。再次提醒,如非必要,请勿离座走动,以免发生危险。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
“哇,这个抽屉垃圾桶好高科技的样子。”
“……”
“喂,我肚子饿了,怎么点早餐啊?喂!”
“……”
“啊,没良心的混蛋,居然真的屏蔽我了。”
“没屏蔽你,我睡着了,被你吵醒了。没良心的女人。”
“谁叫你憋着不教我。”
“我帮你点吧,很难吃的啫喱。”
“总不能把我给饿死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但啫喱确实很难吃。拿去。”
“哇,好快,真的是投喂啊?”
“食物运输系统在上面,垃圾运输系统在下面。”
“真讨厌,就因为你不教我,我都体会不到这科技带来的快乐。”
“你真的不太有礼貌,连谢谢都不会说。”
“这味道还行啊,也没有很难吃。”
“你是不是对美食没什么追求?”
“末日差不多是这样的啦,别要求太多才是。”
“要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好应付,这列车车厢和座位就没有屏蔽功能了。”
“那是,我太好说话了,我几乎从不反抗别人,除非别人把我惹急了。”
“表面像是好说话的人,私底下却很有脾气。”
“随你怎么说,反正大家对我的评价差不多也是这样。”
“听你这么说,不想改?”
“改什么,经历造就性格,而且以前不这样的时候,挨欺负。”
“现在不也是?”
“哦——你承认你欺负我了。”
“哪哪的话,我说你是个容易挨欺负的人,不是说我欺负你了。”
“行啊,你也学会对别人下定义了。”
“活学活用。怎么,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定义你?”
“你肯定有你的理由。”
“你好歹申辩一句,总不至于心甘情愿被人误解的吧?”
“那有什么办法啊?你申辩了,别人听完后觉得有道理,然后就不欺负你了吗?”
“正是因为这样别人才喜欢欺负你啊,被误解也不申辩,也太好欺负了。”
“对啊,是个社交哑巴,就算把所有坏事都编排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也不会反抗的。”
“你不至于吧?”
“真的,挨欺负就是一群人为了共同的利益目的,把你这个不在一个利益圈里的圈外人抓来献祭。”
“献祭?”
“就是把无辜的人当祭品一样献给神明或者恶魔的操作,一种文化术语。”
“说真的,别人欺负你,你什么也不做?”
“当个薄情寡义的人就好了,遇到不怀好意的家伙,第一时间逃跑,越快越好。”
“不能说逃离危险是不对的,但你这种行为模式大有问题。”
“因为没有那种能把坏人治得服服帖帖的超能力,所以尽可能避开,这是必须的吧?总不能傻乎乎地一直吃亏,到最后没有利用价值了,再被人一脚踢开,那很难过的。”
“我怎么感觉你深有体会?”
“谢谢你给我啫喱啊,我吃饱了,你可以继续睡。”
“你别聊到关键问题就回避啊。”
“我没回避啊,不是说完了吗?”
“我想听你说故事。”
“没有故事。”
“好吧,毕竟我于你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人,你确实没有理由对我事无巨细地交代。”
“光听我说,你自己什么也不说,这种不对等的交流我是不待见的。”
“嗯?你觉得我什么都没说?我可是给了非常多的个人见解,这是我人生经验的精华。”
“在登上这趟末日列车前,你或许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的个人见解与人生经验的精华,兴许对周围的人来说十分具有参考价值。但现在你就是个刚好坐我旁边的一个普通人,你和我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身处于地下隧道列车中某一个昏暗车厢里的剪影。正因为如此,我可以毫无社交障碍地与你交换想法,就这么简单。”
“懂了,你只跟你自我感觉平等的人往来是不是?”
“在社交关系里,自我感觉比我卑微的人大抵没有,相反,那些颐指气使、自以为是的人多得很。如你我所知,我是个容易挨欺负的人,胆小懦弱、寡言少语,这些缺点在不怀好意的人眼里暴露得十分明显,找到机会就能进攻,哪来的平等?”
“你好像兔子。”
“啥?”
“兔子,敏感又软弱的兔子,对周遭环境保持极高警惕,一点风吹草动能把你吓跑,被逮住了欺负也喊不出声。”
“你是把人类社会比作食物链啊?也对,我是兔子,别人是猎鹰,敌不过就四处躲藏,不安全了就急速逃命,被逮住了——我才没被吃掉,我还生存到了末日降临咧。”
“可高兴的吧,世界末日把你从食物链底端解救出来了。”
写于2022年2月13日下午15:30
灵感源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