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春节前，父母到我海口的家里小住了一个月。在家忙了一年了，来暖和的地方享享福。

本打算过完年他们再返回陕西，但晚上突然接到妹妹要临产的消息，父亲急匆匆让我改签机票，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早上的航班比较早，我搞定了改签的事，就让他们早点睡觉，明早6点30分早起去机场。

凌晨4点，我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了，好像是保安在朝楼上喊。仔细一听，是父亲站在阳台上跟保安对话。只听保安说：别锯了，大半夜的，楼上楼下都投诉你们了，白天在锯木头不行吗！语气极不友好。父亲赶紧给保安赔礼道歉。

我出去看，原来，我家阳台铺了一层防腐木的地板，有一段大概2公分的区域，当时装修的时候工人嫌操作难度大，就没有铺地板，倒也不难看，所以就一直没管。这次父亲来，就张罗着要给我把阳台那块铺好。昨天刚买好了锯子和其他材料，打算过年前修理好。谁料因为机票改签，眼看无法完成了，父亲就索性半夜起来锯木头，贴地板。

父亲看到吵醒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快去睡觉吧。我也劝他，别弄了，你也赶紧睡觉吧，早上还赶航班呢。父亲答应了，就关灯进屋了。

这一醒居然睡不着了，索性眯着。不一会儿，我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锯木头声。这下我也有点生气了，咋说了不听呢！打开房门冲向阳台，结果父亲并不在阳台。我只能循声找去，原来，父亲关上厕所门，关闭灯，一个人闷在厕所里接着锯木头。

我没有再去劝父亲停下来，而是瞧瞧退回房间，悄悄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起来，父母已经收拾好行李箱了。父亲很兴奋，指着阳台的地说，我都弄好了。那情形，就像我小时候再加做了一件好事，急迫地让父母知道。

我自从2009年到海南工作，其实一家人团聚的时间并不多。前4年是我住单身宿舍，他们来了没地方住；后来换了小房子，他们觉得来了不方便；再后来换了大房子，我也结婚了，他们又觉得来了打扰我的生活。每年过年匆匆回家，最多待一周，走亲访友，其实在家里待得时间也并不多。

父亲年轻时是个及其要强的人，脾气并不好，也最受不住麻烦。但这几年，我远走海南，妹妹又在离家300公里外从军，一年一年不见面，父亲的威严逐渐少了很多，也变得如母亲一般絮絮叨叨，家长里短。

他们在海南的一个月里，我因为工作太忙，也没有带他们去哪里玩过，他俩就自己坐着公交车，满海口的跑。晚上吃饭的时候，给我讲一讲他们一天的见闻。因为语言不通，也没少闹笑话。

父亲像个间谍一样，刚来没几天就发现我家里有几个门锁坏了。父亲问我为什么不修？我说，找过换锁的来看过，因为门锁变形了，新的锁装不进去。就这样凑合吧。

我以为，他也就是这么一问。没想到第二天，父亲把坏的锁拆了下来，带到建材市场，连比划带猜，跟小贩讨价还价，艰难沟通，一模一样的买不到了，就照着大小尺寸买了一把，结果回来还是装不上。父亲并不气馁，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骄傲地扬着收说，卖锁的人给我写的，说啥我也听不懂，就写个字据，回家装不上可以拿来换。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既然装不进去，父亲却不放弃，回来又是用锯子据，又是用钳子夹，硬是把那几个坏的锁子都都给换了。

到机场办登机牌的时候，接到妹夫的电话，说妹妹已经生了，孩子一切都好。父亲说在机场得意忘形地大笑。我赶紧问他，你没问问你闺女好着没？父亲一拍脑袋，赶紧又把电话拨了回去。得知都好，他的嘴有笑的咧开了。我又问道，男娃女娃？父亲又一拍脑袋，又忘了问了。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临别时，父亲说，我在你家衣柜里放了5000块钱，来这一个月，你们俩口子给我俩买机票花了不少。我俩要钱也没啥用，给你怕你不要，就塞到柜子了。回去赶紧拿出来，别忘了。

其实，零零散散，我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我的父亲完美遗传了陕西人的“生冷蹭倔”，从不善表达，但他所有的爱，都随那一地锯木花，留在了我家里！